生日随想
岁月匆匆，不知不觉又长了一岁。
有人说，生日也是母难日。上网查查，这种说法出处于元·白珽《湛渊静语》卷三：“近刘极斋宏济，蜀人，遇诞日，必斋沐焚香端坐，曰：‘父忧母难之日也。’”？进一步检索，发现佛经有句话：“亲生之子，怀之十月，身为重病，临生之日，母危父怖。”我相信这些资料是真的，生日、父母，这两个词语内涵是神圣的，容不得良知长出瑕疵。更精准的讲，生日不仅仅是母难日，应该是父母忧难的日子。有人说，新生命诞生是一件幸福大事，何为忧难？是过度消极或悲凉，忽视了新生命给家人带来的喜悦福祉？在此不必争论是非对错，我们普通老百姓，欢庆一个生命来临的同时，确实应该记得那年那日那时母亲给予儿女生命过程中的无法言语的痛苦，父亲期待儿女出生而更加挂念妻子安危的惴惴不安。感谢父母生我养我。
我属相猪，人们心目中这个年份吉祥，挤堆生娃，百余人口小村中同岁的小伙伴竟然七八个，儿时调皮捣蛋打架戏闹时能轻松分出红蓝两队，小学时我班也是学校人数最多的班。父母们谈论起我们这些孩子时，常常自豪那年村里多了一群小“猪崽”，似乎从中寄予种种生活的美好寓意，如猪的吃穿不愁、简朴耐劳、不挑食、乐观合群等等。
我小时有些木讷，不擅长体育运动，好像理解能力也不见涨，常受讥笑，性格倔强又自卑。村生产队的会议室墙上张贴了不少宣传画片，门不常锁，我经常去那里观看，虽看不懂照片的历史背景但对外面世界充满了好奇。记得很清楚，某伟人照片下沿空白处标记着该镜头记录的背景资料，我竟然认为伟人名字中的前两个字是他的姓名，错以为第三个字是一个动词。那时我还没有正式上小学，常在学校窗外玩耍时一知半解听老师讲课，无师自通识了一些字，囫囵吞枣学简单的语句。词语知识来源五花八门，或连环画，或姐哥们用过的课本，或父亲从生产队带回来用来糊墙的旧报纸，许多东西混杂一起，凭自己慢慢理解，东拼西凑，错对不分，不成系统，常搞出“孙悟空棒打潘金莲”般的穿越笑料，以至于搞出了认为某位伟人名字是两个字的笑话不足为奇。这事被人讥笑了很长时间，羞愧自卑，类似的事不少，慢慢地养成了一些事情不愿意主动告诉别人，包括母亲。
我初中住校，每人需要自带面、菜籽油、土豆等，统一交给食堂。厨师是个有哮喘病的老头，不能从事重体力活，找关系到学校做饭，那时还没有厨师职业从业严格标准，老头做饭水平也很糟糕，饭夹生、菜汤有虫子是常事。当年初中实行“大礼拜”学制，连续上至第二周的周四下午才休息，周日下午再返校。青春期的身体几乎是“见风长”，饥饿是常态，更何况食堂那饭菜水平，所以我们每次返校都要自带干粮，算是营养补给。同学们大都有两个布缝的书包，塞满了妈妈亲自做的馒头干、炒面等等，把挂带系在一起挂在肩上，一前一后步行到学校，形同乞丐，简单快乐。那时，如果偶尔能吃点带油的东西如同过年一样的欢喜。
生日那天我在学校上课，忽然有种强烈回家的冲动，寻思虽然我在校读书，母亲一定做了可口的饭菜为我庆贺。于是借了辆自行车中午没吃饭兴匆匆赶回了家。那年家里正好在盖房子，老房子已拆掉，暂居在别人家闲置的房子，院子屋内杂物堆的处处是，父母满身都是泥浆点点，手忙脚乱处理着工地活儿，母亲还得给帮工的邻居们做饭。母亲对我的冒然回来有点生气，责备我不好好念书中途回家，却将我生日忘的一干二净。我委屈想流泪，但倔强的性子让我忍住了泪水，撒谎说食堂催要菜籽油，草草扒拉几口剩饭后灰溜溜返回学校。
没想到这事在母亲心中留下了深深遗憾。后来告诉我，当天晚上夜深人静时忽然想起我生日，才意识到我回来是为了寻求父母无言的爱与祝贺，虽然那时还没有说生日快乐的习惯，递给孩子一个鸡蛋或一张烙饼就非常高兴满足。她心里非常难过，没有让我享受一下妈妈的厨艺，吃点好东西解馋一下庆贺一下。母亲为此久久不能原谅自己，也奇怪我当时为什么没有主动说明情况。那年父母来我这个城市生活时，还问我当年真的没有怨恨?我笑着安慰她，心里却酸楚难受，对儿女不求回报的付出永远是父母从一而终的坚持，克服种种艰难，忍受千辛万苦，将儿女们供养成人，换来的是积劳成疾却无怨无悔，但儿时这样一件很小很小的事却让老人家久久不能释怀。今年春节回老家探亲时，大哥说起了这事，我又想起母亲与我交流时的带有忏悔语气和自责眼神……。
妻听到我在书房敲键盘声音，好奇我写什么，我说，我在写一个故事。其实，我泪水满眼，边想边写，想她念她，我的母亲。
生日，是母难父忧的深深怀念，是对家庭美好生活的向往，对是自己安康如意的祝福。
祝我自己：生日快乐！
于2024年5月18日星期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