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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年年初的时候,我带着为数不多的行李,四处奔走过校考,那时候觉得自己怎么着也算得上挺牛逼的了吧。别人还在教室起早摸黑背书刷题的时候,我已经抽身混迹到早高峰的地铁上了。没错,我一个人,容光满面昂首挺胸骄傲得双手插兜故作高冷,把身边的人都抛得远远的。

        今年年初的时候,我是个高三应届艺体生。

        不知道没在书堆里刷题过过日子算不算过过高三,总而言之就是篮子从题海中百忙抽身给我打来电话时,我可能正从酣睡中醒来,接电话的语气胜过夜半租房隔壁一户的娇喘。她说太累了,被题海压得喘不过气来,我喘一口粗气说,等我缓缓 你说什么海?我还挺想去遂宁玩玩。她说她和某某还是纠缠不清,我嬉笑泛滥,说,我觉得我们培训班上某某还不错。她说太难熬,感觉像身患绝症数着时辰过日子,我说没事,快高考了,苦日子快到头了,熬过来就好。她开玩笑的冷哼一声,说,那是你日子过得多潇洒。我沉默半晌,从昨晚的杯盘狼藉里找一支烟点着,说,累!我还不是累!她终于不再说什么,我握着电话也不知道再说什么。在我手里的烟快烧到头的时候她终于开口,说,好好加油吧,为未来。我在这点点头,好像她能看见说,好好加油,为梦想。然后我掐了电话,看一眼时间,倒头继续睡。

        篮子没再给我打电话,校考跟天女散花似地乱考了一堆,然后像捐了精一样不知道自己命中了几发,稀里糊涂地又去了文化培训班。我就记得我们班主任再我一次又一次逃课迟到睡觉后,忍无可忍地把我逮到办公室,骂我说,你们这些糊涂孩儿,不要以为自己有多了不起,过了校考,你文化不过顶个屁用!我挠着耳朵,摇头晃脑地答到“是。”,可是心里竖着中指在她面前说“我他妈爱学不学,又关你屁事?”

        事实证明这事确实没人管得着,她当时碍着我的面子说“我觉得你这个成绩挺悬。”其实心里肯定已经翻着白眼说,你这破成绩要是能上,我他妈这么多年书白教了。

        事实也证明,我确实也没有多牛逼,真正牛逼的,我也没机会见着了。

        志愿一直拖到最后几天才去填,慌乱到我自己都不知道报了什么学校。不过也就这样,该走的早不知道飞哪去了,该留下的,报团苦笑。

        这些年来我还是指着自己有些文艺才情才活到现在的,不偏不倚看上过三个直的,暧昧无数,不过最后故事情节,结局都烂到一块去了。我琢磨着小日子还得过啊,没事写点小东西,看场电影,不也是过日子吗?

        安妮宝贝说:“写作是一项孤独、奇怪的活动。”我想这句话是受用于每个专心写作的人的。当然也受用于那些写得烂到家依然孤傲自赏的人。我就觉得我写得挺烂得,但我写得还要更烂的时候,还真写过几篇为之欣喜的东西。现在写不出来的原因可能还是因为那时候没觉得自己有多牛逼,也不觉得自己有多失败,没那么么冷漠,没那么缺乏信任与信仰,仅仅是孤独又奇怪而已。所以麻烦就来了,你写着写着突然接触太多东西,孤独和奇怪被装起来收好,你反而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所以这小日子归根结底还是过得不太安生。我又不是寺庙里的那些得道高僧,无欲无求亦能活得高清自若。理想这东西,太遥远了也可怕,就像你喜欢一个男孩子,你苦心经营,以为昙花在这浇培里也该一现了,然后性取向是你们不可逾越的障碍。更何况我也没有多努力,又沉不下性子干一件大事,所以就在边缘里泅渡,被溺得七昏八素。所以我就直说吧,剩下这半年里不知道过了多少迷糊日子,长篇没写得出来,一动笔就和蝉一起死在夏天的尾巴上了。某天早上醒来时发现,苏迪大概和我同一时间醒来,可是他看见尉迟磊时看见阳光明媚,而我看看表,在心里怒骂,艹,又要迟到了。然后蓬头垢面的从一堆衣服里抽了几件去洗漱,一抬头发现窗外一片愁云惨淡。百无聊赖地追同校同班的一个男生,自以为把所有力气都用尽了,然后他说我们是兄弟,我冷静抽身,发现我所谓的喜欢也不过如此,没什么好坚持,不过当一时暖男,需要的可以自取。

        前段日子和几个室友跑到不知道多少里开外的山上去了,山路不崎岖,可是石阶多啊。前半程累如狗,后半程已经麻木不知道什么是累了。所以我卯足劲爬了上去,去了一个不知道是农家还是寺院的小院。我站在门口时看见香烛的氤氲弥漫整个小院,和墙角的某种藤蔓植物互相缠绕在一起,和院里晾的素色薄衫缠绕在一起,甚至渗进了那呢喃不清的佛曲里。院中的观音像慈目紧闭,装在玻璃盒子里。几个室友拜过它,捐了极少的香火钱,我站在一边,笑着凝视它眼角拖漆露出得那块铜骨,说:“不信佛,不捐。”

        彼时刚与视我为好兄弟的直男撕逼。我坐在木板搭成的楼上,看我室友吃一碗被辣子和白菜占领的斋面时。怕极了那些伴着佛曲珊珊而来的烟,模糊视线,进退两难。说起来也不是珠峰上来容易,我想下去也不会太难,可是偏偏下山的每一步,疲惫和酸痛的双脚一碰到石阶,我立马就想起了“一步一步似爪牙,似魔鬼的步伐。”

        到现在我还不知道有没有下来,我觉得有一部分被留着那寺里了。你见过繁华,见过落花,见过狼吃小孩,见过忠犬护家。可是那又能怎样。《春光乍泄》里梁耀辉说,他一直觉得站在瀑布下的,应该是两个人。所以他所能做的也仅仅是留下自己的那一部分,然后离开。我不觉得那天站在寺里的应该是两个人,更何况我们有四个人。只是我想,如果我所走的每一步路,看过的每一处风景,留下的每一部分都能让你知道,那被困在这山里,其实也挺开心的。

        反正我记得有座山,前半程累如狗,后半程麻木无知觉,等我看透了我不属于这座山,离开的时候才会知道有多难。

        2014,总结一下,没在题海里翻腾,头晕目眩,抬起头来,脖子酸痛得要死;没有那一份飘几根咸菜的清粥当午餐;没有和谁谁海誓山盟要飞向一方,然后过节过节,甜蜜甜蜜,吵架吵架,和好和好;没有写写写,写一份自己想要的东西,写到抑郁失眠;没有牛逼得起来。倒是看了不少书,吃了不少好东西,写了不少换不了钱的烂东西,认识到自己有多颓唐,有多失败,有多渺小。不过也没所谓了,14要过了,15将至。我的前任死了,可我的下一任在等我啊。好吧,就这样,抱一下自己,然后笑着说,2014,虽败犹荣啊。

        新年快乐,好好加油吧,为了什么你自己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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