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在十多岁的时候看的这部电影，已经记不清那时是阳光，是风，或是雪和雨，只记得每一个镜头都极尽美丽或温柔。

“我们这个世界年轻的时候，人和神生活在一起。在那里，一个受人爱戴的常胜将军，名叫光明，一个妒忌他的公爵名叫无欢。他们之间的恩怨，没有尽头。而命运的使者——满神，凌驾于一切之上。她让每个人从她手里挑选自己的命运，是对是错，却不告诉他们谜底。”

“命运”是陈凯歌电影里最常见不过的词。

《道士下山》里如松对何安下说：“施主，命运就像那瓢一样，触着即转。上天于我们就是那掷瓢的手，要是悟到生死轮回，无非花开花落。心有定境，不住因果，还有什么不快乐的呢？”

——如果，你命中注定永远也得不到别人真心的爱，那么，你会快乐吗？

海棠花凋谢的时候，有一瓣恰好落在血泊里，不偏不倚，似是命运使然。

那是硝烟散尽后的战场，似乎还能听见人喊马嘶，而刀光剑影早已远去。

年幼的女孩叫倾城，她光脚踏着苍老的落叶和泥土，忐忑不安地从战死的士兵手里抢过馒头，然后飞奔而去。

那时的她，饥饿，迷茫，无助。

于是，当满神问她是否愿意舍弃得到别人真爱的机会，而获得物质上最大的满足的时候。

她毫不犹豫地回答：“我愿意”。毕竟年幼，不懂世事，她愿意做物质的奴隶。

直到多年以后，她果真成了倾国倾城的王妃，满神的那些话，她依旧清晰地记得。

她也知道，那个娘娘腔的王只是迷恋她的美貌而已，并不是真心爱她。

那日，空气里弥漫着陌生的温度，日光轻薄如丝绸。北公爵无欢包围了王城。王宫顶上，风扯动着她旖旎的裙裾，恼羞成怒的王举着剑要杀了她。

当她命悬一线的时候，他出现了――他骑着白马，身着鲜花盔甲。当他的剑刺向王的时候，倾城就爱上了他；当倾城落在他的马背上时，她似乎听见了自己心跳的声音。

马蹄踏花而去，他带着她一路飞奔，风穿越时间定格在他们耳边，她以为自己的命运将会改变。

然而，尾随而至的无欢却咄咄逼人。

悬崖边上，那身着鲜花盔甲的人告诉倾城：“不要死，要好好活着”，然后纵身一跃，跌入万丈深渊……

这个后来不止一次地救了倾城的人，其实是大将军光明的奴隶昆仑，然而倾城一直以为救了她的是光明，并且和光明纠缠不清。

“真正的速度你是看不见的，就像风起云涌、日落月升，就像你不知道树叶什么时候变黄，不知道你的婴儿什么时候长出第一颗牙，不知道你会什么时候爱上一个人。”

——就像昆仑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爱上倾城的。

昆仑来自雪国，擅长奔跑。他的同族鬼狼告诉他，要真正地学会奔跑，必须要有内心的渴望。

终于有一天，他找到了自己的渴望——他要穿上鲜花盔甲，去告诉倾城他是谁。

为了帮他拿到鲜花盔甲，对他最好的人——他唯一的同族鬼狼，放弃了自己的生命。

电影的最后，在海棠树下，海棠花拼命地凋落。光明死在了无欢的匕首下，无欢死在了昆仑的刀下，昆仑也受了重伤……无极早就注定了每个人的生死悲欢。

学会了奔跑的昆仑告诉倾城：“命运可以改变，就像时光有时倒转，春天雪花飘飘，生命可以从头来。”

他们飞向无极，在轮回里继续相爱。

后来又看了很多遍《无极》，越发觉得充满诗意和哲理。

《无极》的英文译名叫 The Promise（承诺），寓意深远。故事的起因，就是小时候的倾城没有兑现做无欢奴隶的承诺，而让无欢失去了对人最基本的信任，“失去了成为一个好人的机会”。

周星驰电影有句著名的台词：“人要是没有梦想，和咸鱼又有什么分别”，奴隶昆仑一开始除了善良一无所有，直到他有了渴望，他才真正从奴隶变成了正常人。人要是没有渴望，将永远像奴隶一样活着，是行尸走肉，是任人宰割的咸鱼。

大将军光明战无不胜，却没能战胜自己的命运，命运是有多无情，满神说要他的一滴伤心泪，终究还是让这位刚强的战神泪流满面。

或许有人误解了这部电影，与西方的魔幻电影，诸如《魔戒》、《霍比特人》等宗教油画般的写实风格不同，它是独属于东方的艺术，是国画的留白、诗经的自在、四大名著的人间关怀。

另外，文森特·沃德导演的《美梦成真》应该是西方电影中可与《无极》媲美的电影之一。

曲高和寡，《无极》注定是少数人的盛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