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夏冬阳
下班的时候,周理刚好赶上正停在九楼的电梯。他一个侧身挤进去,人多,他站在电梯的一角。靠近楼层按钮的一位五十多岁模样的大叔问他:“小伙子,你是去负一楼吧?我帮你按。”
周理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谢谢叔,我不去负一楼,我到一楼。”
电梯到达一楼,周理走了出来,同他一起走出电梯的,是几个二十岁刚出头的小姑娘。走在路上,他脑子里不断回闪着刚刚大叔问他的话:“小伙子,你是去负一楼吧?”在来到北京一年半的时间里,他除了开公司的车出去谈业务之外,从来没有去过负一楼。因为他心里十分清楚,负一楼没有公交站。
想起家里没盐了,他便去了住房楼下的小卖部买了包盐。
“老板,多少钱?”
“两块钱。”
“给。”
他走出门后,无意看了眼包装,又折回小卖部。
“老板,明明这上面标价是一块五,为什么你要卖两块?”
“噼里啪啦……”
最后,周理拿着盐灰不溜秋地走了。
他是在要回五毛钱还是在讨一个公道?
锅里的土豆丝在油里被炸得嗞嗞响,分明是在嘲笑:我都入味了,你却还不懂味?
这一夜,周理躺在床上久久不能入睡。他想起了当初决定北漂的时候,父亲给他讲的那番话:
“不管你有没有做好进入社会的心理准备,你都要知道,以后你会要周旋于各种关系场、各种复杂的局面,你都要谨记一个字,那就是‘理’,凡事讲一个道理,你要始终坚持自己正确的原则,让道理站在自己这一边,就不会给别人留下什么闲话。这也就是我跟你妈给你取这个名字的原因。”
可他不明白的是,为什么有些人明明没有道理却还能说得很有理一样?比如那个小卖部老板。
他没法理解,他也无言以对。
一年半前,他和自己在大学里谈了三年的女朋友分了手。因为女方家里希望两人能在家乡发展,两人一起努力个六七年,然后买车、买房、结婚。但这心愿并不符合周理对自己未来的规划,他还年轻,他还想去大城市闯一闯,他想去更大的平台找寻更好的发展机会,他觉得只要自己有能力,有原则就一定可以过上很好的生活。他既说服不了女方父母,更说服不了自己那颗不甘的心,两人只能无奈分手。
只是现在呢?日子好像也并非和自己想象的一样如意。
到了北京,他和一个同乡租住在五环线一个两室一厅的房子里,月租2200,平摊下来一人1100元,交通费一月200元,就算隔三差五地来桶方便面,每月还是要花个七八百在吃饭上。杂七杂八的开销算起来,每月工资也就顶多能存个千把块左右。帝都消费高,他每个月打回去的钱甚至都不如在家乡工作的朋友的多。不过,他从来没打算过,有一天,自己会要灰头土脸地回去。此时,“衣锦还乡”这四个字,对他有着巨大的吸引力。
即便,在这一年半的时间里,他经历了很多次冷眼和嘲笑,也害怕过自己会失败得一塌涂地。但,年轻总归是有年轻的好,他还有足够的时间和精力,去等待自己“一览众山小”的那一天。
周理和很多刚刚大学毕业的年轻人一样,他的性格属于遇火就热、遇水就冷的那种,不过这种性格也让他吃了不少亏。让他最开始对人与人之间的关系产生怀疑的,是被自己曾经被信任的哥们儿出卖。自那以后,他不会再轻易向人吐露心事,不会再傻不拉几无条件地相信别人,同时也懂得了,看清一个人不必去揭穿,讨厌一个人不必去翻脸。
晚上,周理和室友坐在客厅看电视,正是湖南卫视最近热播的《麻雀》。剧中,李默群对刚刚不经上级指示私自抓捕了国统特务唐山海的苏三省说:“在特工总部,从来都不缺有能力的人,缺的是会做人和会处事的人。”
周理突然觉得,这句话,比起电视剧,更适用于如今这个社会。
“哎,兄弟,你说来北京也这么久了,你到底想成为什么样的人啊?你的目标快要实现了吗?要不,你也和陈深一样,回家当个剃头匠?”室友打趣地说。
周理脑子里想起了小时候的情景。他站在讲台上,对着全班同学说:“我有一个梦想,那就是成为一个像爱因斯坦那样伟大的科学家。”
但是,此时,周理并没有脱口而出。而是停顿了几十秒,他作出了回答。
“我想成为我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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