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分手

屈出律成为金刀驸马候选人之后,铁木真请大萨满教屈出律学习日常规制典范。大萨满以自己年老体衰挽拒,并力荐郭简担任培训附马的礼仪老师。但在屈出律看来,只有大萨满才有资格做自己的老师,不仅拒绝遵循郭简的指导,还常把郭简骂作胡扎、汉狗。

“什么郭尚仪?不过就是一条卑贱的汉狗罢了,也配教我礼仪?”

郭简平静地注视着屈出律,下跪行礼:“驸马爷教训的是,咱们这些在草原上讨生活的,哪个不是黄金家族的狗呢?”

屈出律并未听懂郭简这句“咱们”连他也包含了进去,趾高气昂地踩住郭简的脑袋只往地上上碾:“你明白就好。”

屈出律走后,其他小萨满急忙上前扶起郭简,七嘴八舌地安慰道:“郭尚仪,郭尚仪,您没事吧?这屈出律仗着太阳汗的权势目中无人,您可千万别往心里去。”

郭简来蒙古十年了,早已对这类侮辱习以为常。

“我不要紧的,既然驸马爷不想学,那也省得咱们费心了。”郭简冲大家笑笑,擦了擦左脸颊上沾染的泥巴,一阵钻心的疼,原是蹭破了皮。“行了,你们都去休息吧。今天的事别告诉四殿下。”郭简交代了一翻,就遣散了众萨满。

用晚膳时,郭简只拿右脸颊对着拖雷。拖雷沉默良久,忽然问道:“阿简,我是你最好的朋友对吗?”郭简一愣,答道:“当然。”

“挚友之间当坦诚相对,不应有什么隐瞒对吗?”拖雷试探道。“我没事。”郭简将最后一口饭扒拉进嘴,抬手抹了把汗,便默不作声地洗碗去了。

铁木真如今已是天命之年,郭简估摸着大汗不日便要分封。在这个节骨眼儿上,郭简不愿意因为自己的事情影响到拖雷。

日子一天天过去,离阿剌海和屈出律大婚的日子越来越近。阿剌海决心公然违逆父汗,即使会导致太阳汗和父汗翻脸,也要拒绝联姻,却遭到郭简的极力反对。

“不行,我不能让你为了我葬送自己的前程!你才刚刚当上监国公主,在朝中根基不稳。你这般胡闹,让满朝文武如何看你?让蒙古百姓如何看你?他们会认为你辜负了民众的信任!越是这个时候,越考验你的格局,只有凡事以大局为重,才能不被政敌抓住把柄。”

“我是个信守承诺的人,你已经助我当上监国公主,我也必须兑现诺言,封你为金刀驸马。”阿剌海一如既往的倔强。

“当金刀驸马,是我向你索取的酬劳。现在我不要这份酬劳了,你不应该高兴吗?你我的契约终止了,你大可以继续以前的生活,当那个站在万人中央,享受无上荣光的公主。表面上和屈出律维持名义夫妻,背地里和你那30个面相莺歌燕舞,纵情声色,把我当一颗弄子抛掉即可。”郭简苦笑。

“既然你不贪图驸马之位,那你为什么帮我夺权?我当上监国公主对你有什么好处?你一次次舍生忘死地帮助我又是为了什么?我对你来说究竟算什么呢?难道只是你弄权的工具吗?”阿剌海难以置信地望着郭简,不住地摇头。

“利用!都是利用!你满意了吗?从我一开始接近你就是哲别师父授意的。帮你夺权,本质上就是利用你来制衡察合台、窝阔台,就是为了把你拉进拖雷的阵营,人多力量大,一起对抗察合台、窝阔台而已。此外,我从未有过任何不切实际的幻想,从未!”郭简情急之下放出狠话。

“好!我明白了!”阿剌海一面点头,一面后退,指着身旁那些侍女随从道:“你们看好了,今天,是本公主甩的郭简!”说罢便夺门而出,再不回头。

阿剌海走远后,郭简的泪水才夺眶而出。捂着脸缓缓蹲下,像受了委屈的孩子般呜咽起来。“你是公主,是草原上除太后、可敦外第三尊贵的女子,是悬于九天之上的太阳。而我只是一介奴隶,像条死狗般任人践踏。我们终究不是一个世界的人……阿剌海……对不起……我只能陪你走到这儿了……”

当天夜里,郭简就发起烧来。这是拖雷第一次见郭简生病,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好在第二天烧就退了,郭简也一如既往地工作,只是脸上再也没了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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