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故乡是美好的,每个人对故乡的情怀都不一样。我在遥远的雅砻江边长大,那里四周都是大山,只有我所在的村子是一片开阔的平地。村子里一条南北走向的老街顺江而上,街面上的人家白天下地干活,晚上便不分男女老少围坐在一起摆龙门阵,一轮明晃晃的月亮高高地挂在天空,银色的月辉下,大人们坐在一起抽烟、聊天,怀春的姑娘则和小伙子们悄悄地跑到江边,彼此倾诉心中的爱慕之情,不谙世事的少年则在街边空旷地带荡秋千,那种欢快的气氛只能成为了美好的回忆。
长大后为了生计走出大山,一边忙于学业,一边得找工作,牵挂焦虑的事多了,常常在深夜里醒来时回忆起故乡的光景,慨叹再也没有了儿时的快乐时光,特别是每当事业受挫,人生境遇不佳时更是想念。
人生要是没有烦恼多好啊,可是人为了生存得拼命工作,得四处漂泊寻找赚钱的机会,为了这样一个目标,不辞辛苦地到过海拔六千多米的高山,也到过宽广的大海,在天空中腾云驾雾,也曾在大海中撞击风浪,从西南到东北,从东南到西北,餐风露宿,忍饥挨饿,也总是不尽人意,但有志向的人不会停住寻找的脚步,人生就是一个不断找寻的过程,只有在找寻中才会感受到生命存在的意义。
在年复一年的追寻中过去了许多年,春节里再次回到出生和成长的地方,大山深处已今非昔比,硬化的公路摇头摆尾地从村子正中穿过,专程到到令人魂牵梦绕的老街看看,老街早已萧条不已,街面上的人家纷纷迁到新建的公路两旁建起了新居,他们有的摆摊设点,有的专售杂货日用,每个人的眼神里都透露出金钱的味道,似乎对人情冷暖不再感兴趣,而是赤裸裸的金钱交易,这是一件多么让人悲伤的事情。
离开家乡,除了悲痛与冷漠,没有了昔日那种浓浓的乡情。哎,社会是发展了,但人与人之间看来只有露骨的金钱交易外没有什么值得让人回味的情意了。这也许就是为什么人们每年都在过春节,而每年都觉得春节没有多大意思的缘故吧,春节一过,大家除了概叹岁月虚长之外没有什么可记住的情怀。
2
白狐湾是祖辈生活的地方,那里虽然荒芜人烟但确是少年时代乐园,无论人生的路走得多远,在人生的征程上遭受多大的挫折与失败,只要想到白狐湾就会无所畏惧,那儿是精神的圣地,人生力量的源泉。
每当人生有了委屈与伤悲或者精神被外界迷惑而浑沌不清时人们就会不由自主地来到这里静静的呆上一两个小时,默默的反思,心绪很快就会平静下来,能够坦然面对人生的风风雨雨和起起落落,也许每个人都需要这样的一块精神领地,那里包谷和黄豆生长茂盛,红得发紫的地瓜脆甜,拳头般大的桃子可口,泡得用手指轻轻捏开的核桃香嫩,满山遍野都是金黄的南瓜,清泉在山涧潺潺鸣叫,飞鸟在麻叶树上高歌,成群结队的红嘴鹦在耳子林里欢声笑语,大唤苗、长尾鸡、答答雀儿及许多叫不出名的鸟儿一年四季生活在那儿,不管外面世界如何发生变化,鸟儿们无忧无虑的生活的姿态让人仰望,有时也会跑来一群不速之客,如野猪、花鼻猬、麂子、岩羊,它们大多为了喝山间清泉或觅食地里包谷、黄豆和南瓜。
白狐湾就是这样一块孤寂、博大地容纳天地万物欢呼跳跃的心灵圣地。
3
湛蓝的天空中高高地挂着一轮金色的圆月,肉鸡土鸡的叫声此起彼伏,野鸡也赶来凑热闹在密林深处㱛㱛地长鸣,那声音清脆利落,让人多少有点那惊奇。
公路四通八达,大山满目疮痍,清泉销声匿迹,年轻夫妻外出打工,孤寡老人与留守儿童在家费劲地维持生计,中国农村普遍就是这样,年初忙到年尾挣得三五万,除去日常开支所剩无几,发家致富的梦想在每个打工者的心中燃烧,年年燃烧年年不如意但还得年年挣扎,土地荒芜无所谓,细算种地投入与产出几乎成了反比,于是大批农民工涌入了城市,唯有逢年过节才纷纷返乡,便有了“春运”这样的新名词。
孤寡老人的心中觉得城市就像“吸血鬼”一般,吸干儿女的青春与汗水等到打工打不动了才将干瘪的身子留在身边,留守儿童的眼中对城市充满了希望与梦想,父母一旦进城打工回来就会买来好看的新衣服裤子和许许多多没有见过的好吃东西,而有人却莫名其妙地期望一种力量,能平衡城市的繁华与农村的孤寂,让城里人与乡下人一样过上幸福美好的生活,可这股神秘的力量在哪里?靠满口谎言的政客?靠经济学家发表论文呼吁?靠社会学家潜心研究加以矫正?
4
心湖,是一颗蓄满淡水的高原湖泊在炫丽的阳光下波光粼粼,璀璨夺目。它在连绵起伏的群山之中积蓄着伟大的力量,一阵风儿吹过,激起一层薄薄的涟漪,野鸭在湖面戏嬉,鱼儿在湖底游弋,松树在湖边生长,游人在湖畔深思,仿佛在品读心湖的世界,理解其深刻的内涵。夏秋季节,湖水四溢,湖光山色五彩斑斓,有的墨绿,有的淡黄,有的浅蓝;冬春之交,雪花纷飞,湖水收缩,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寒意,心湖犹如一个文静的女孩静静地坐在山口欣赏着远方的杜鹃花。心湖,不以物喜不以己悲,坚持自我,始终如一,不因生活中的变故而影响情绪,它把力量凝聚,顺应天地自然变化之规律,快乐地深藏大山,坚持自我修行,与天地同在,与日月同辉。
5
一夜秋雨,海子沟的水涨了吗,也不知花椒坪沟的水是否满架?
秋天自然是收获的季节,农人们忙着在各自地里搬包谷,只有一样东西在悄然发生改变,过去人背马驮的包谷全由拖拉机突突地运输,每户人家的房前屋后均挂满了金黄的玉米棒子,有的上山放羊,有的把黄牛吆喝进刚搬过包谷的地里敞放,牛群一进包谷地便大口大口地吃着青色的巴地草,吃相一点都不雅观。
大红的公鸡和灰褐的母鸡得以从围栏里解放出来,一头扎进园子里随心所欲地觅食,公鸡像边防哨兵般警惕,明亮的眼睛左顾右盼,随时观察四周的风吹草动,一旦有危险降临便准备飞速逃离,相比之下,灰褐的母鸡则显得雍容典雅,动情地咯咯鸣叫,向雄壮的公鸡示爱,那情景仿佛一幅为了爱天踏下来都不怕的架势,黑狗被拴在链子上兴奋地蹿来蹿去,荷尔蒙在狗体内晃动。瓜秧蔓延在水泥墙上显得老态龙钟,几个形状椭圆的金色南瓜端坐在墙头安静地坐享生命的成熟。
秋雨飘落过后,黄果兰上的白花在绿叶的衬托下愈加显眼,紫色的三角梅在墙边肆无忌惮地奔放,桂花树上的白花像蜜蜂酿蜜般拥挤在一起,芳香四溢,坐在故乡热闹的秋院里静静地欣赏着这一切,别有一番韵味,真的感觉不错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