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7点,他掏出一个苹果,拿手帕擦了又擦,觉得差不多干净了,再拿出一把水果刀。
刀尖对着苹果最底部,先抠出了一小块,再用拇指摁住刀腹,沿着顺时针,一点一点往自己的方向慢慢旋转,苹果皮薄厚适中,缓缓荡下,直至削完,没有断掉。
捧起这条完整的苹果皮,像捧着一个圣物,轻轻挂到老太太脖子里,老太太乐呵呵得望着他,他也笑,
就知道你爱臭美,给你条大项链,喜欢吧。
喜欢,喜欢。
来,吃苹果。他将苹果切成小块,拿牙签一块块戳起,送到老太太嘴边,右手时不时帮她擦去唇边溢出的口水。
大榕树下,老旧收音机里,咿咿呀呀,唱着他们熟悉的曲子,他跟着轻轻哼,老太太也跟着摇头晃脑,好不自在。
两张竹椅依偎着,阳光潮水般,涌向他们头顶,点点银光斑驳。。。
傍晚6点,太阳依旧火热,下班高峰期的高架,车行如蜗牛。
他不急不缓徐徐行驶,右手握着另一只雪白纤细的手,十指紧扣。手的主人是个二十出头的年轻女子,一头略显张扬而凌乱的短发,短发下的钻石耳钉莹莹灼灼,比夏日阳光还灿烂的笑容里不时吐出娇哝软语。
许是前方有车祸,车行渐渐停住。右侧女子探身过来,蜻蜓点水亲了下他的脸。他伸手,勾住女子脖颈,想要加深这个吻,手机突然响起。
你在哪儿?
开会,还不知道什么时候结束,不回来吃晚饭了。
未及挂断,电话里传出儿子兴奋的呼唤,
爸爸爸爸,我看到你啦,我看到你啦。
惊恐回头,左手边的车子,副驾车窗降下,儿子欢喜的脸,得意得挥着手,还在唤着爸爸,爸爸。
妻子拿着手机望着他,还有她,一言不发,素日温柔的眼神,此刻冰冷陌生。
交通恢复,车窗缓缓关上,儿子不依不饶得继续喊着爸爸,依稀听到妻子说了句,那不是爸爸,你看错了。
熟悉的车牌自他车前慢慢开过,逐渐加速,远去。
盛夏的夕阳刺目,晃得他睁不开眼,他睁不开眼,恍置冰窖。。。
晚上10点,霓虹灯闪烁,行人如梭。
热闹的十字路口,他站在街边,轻快拨弄着吉他,年轻的脸庞耀着星光,清亮的嗓音,自信飞扬,
人皆寻梦,梦里不分西东,
片刻春风得意,未知景物朦胧。
人生如梦,梦里辗转吉凶,
寻乐不堪苦困,未识苦与乐同。。。
路人匆匆,偶有驻足鼓掌,偶有弯腰,放下几张零钱,他点头,微笑,以示感激。
数曲终了,街道渐冷清,路边花坛上一直蹲坐的姑娘站了起来,轻巧蹦跳到他面前,一把抓起地上存放零钱的帽子转身就跑,边跑边笑,打劫咯。
他哈哈追上,揽住姑娘肩膀,
女强盗,施舍个几块钱吃宵夜呗。
行呗,那咱撸串去。
好!
我要吃烤脆骨呐。
好!十串不够二十串!
凉风有信,秋月无边,青葱背影相携里,洒下不尽恣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