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年前的那个夏天,去了湖北一个村子里支教。充满期待的出发,日渐情深的相处,满怀不舍的告别,那些相似的重复的场景我不愿再多提。小朋友问我们明年还来不来,我们跟小朋友说要好好读书。
我笃定地相信,要不了多久,他们慢慢长大,慢慢遇到更多的人与事,就会遗忘的。至于我,自认为是个懂得更多离别道理的大人,自然能让内心得到一些宽慰。
果不其然,那些在QQ上加了我的孩子,在一年后大都不再找我聊天。唯独有两个小兄弟,令我牵挂了许久,两三年后仍会给他们打打电话,或是寄些东西。支教期间,我对他们关注尤甚,也多了一些默默的偏心,只是因为每次家里带的午饭,他俩的碗里只有白米饭和一点点咸菜。
而我的牵挂,在四五年后,终究还是会被太多的事情打散。人生的一个个阶段,充满了各种焦虑和挑战,我追逐着一个又一个目标,似乎总是停不下来。不知不觉之中,我减少了主动联系的次数,不愿承认的,永远有比之更重要的事情去忙活。
直到俩兄弟的奶奶在去年初加上了我的微信,我们又找回了一些联系。奶奶只会讲当地方言,我连猜带蒙也听不懂多少,若是俩兄弟在旁边,还能叫他们用普通话转述,若是奶奶一个人发语音过来,我便束手无策只好自顾自话。久而久之,我断断续续地,时而回时而不回。还好,奶奶并不是很频繁发信息,两个月或者三个月,甚至是半年。
而今天晚上,我又接到了奶奶的语音,挂断几次又无声音之后,第二条语音空白了很多秒才听到奶奶问我身体还好吗。我翻回以前的聊天记录,才发现我回的最近一条,是今年过年我极不自然地寒暄了些套话,让奶奶和俩兄弟保重身体,尤其疫情开始尽量少出门。
我突然想像到,这位近乎七十的不识字的农村老人,在一贫如洗甚至是借着微弱灯光的家里,是怎样摆弄着老年机里的微信,按了几次语音电话又取消,按了语音发送又没录上声音,依旧尝试着联系我。而或许更多的,是我冷漠的回应,让老人欲言又止,害怕打扰到我,但仍想问问我的身体情况。
这么一想,我禁不住泪流满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