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年六月三日 晴

那两只燕子，又到我家里来筑巢了。

前几日下了好些雨，气温是很适宜来睡觉的，我也常常隔了窗户听外面的青蛙叫。早晨是六点未到，天已经大亮。马路上大卡车拉了一车货，公汽是装满了人，小汽车更是忙碌地飞奔，加上大小摩托车、电动车、三轮车，尤其是它们过了坑坑氹氹的时候，那声音更使人烦躁了。

早晨吃早饭的时候，那几只燕子就在门口低空上徘徊着、盘旋着，过一会儿终于飞到屋里来了，都停在早年修房子时未拆除的两根铁线圈上。它们把屋子巡视了一遍，一间两层楼的老房子（是我父母结婚之前盖的平房），墙壁上涂抹不均匀的白色石灰已斑斑驳驳地脱落了不少，墙上更有星星点点露出水泥墙底的灰色坑洞。这就是它们眼中我们的房子的模样。

紧紧地挥着翅膀，转了几圈后它们又落在那两根铁线上，叽叽喳喳地讨论着什么。我抬头看了看它们，它们也低下头看了看我。不久就飞走了。

我们家里没有燕子来筑巢，已三四年了。前面有一年，也是几只燕子到家里来转几圈，不久就匆匆忙忙地衔着泥土和干草，在墙壁顶上筑起巢来。几天过去， 它们的家终于筑好，结果长期入住的只有两只，其他几只大概是亲戚朋友吧。

再过三四个月，我回到家里，发现燕巢是没有了，只墙壁上残留着些黑色的印记，地上的用来接鸟屎的纸板已经风干了。家里人说，是因为它们的孩子长大了，在家里乱飞，到处都不得干净，终于忍耐不了，趁它们出去之后就用竹竿把燕巢给破坏掉了。

于是到了晚上，那几只燕子还是都飞回来，但燕巢是没有了。我看见它们先停在铁线上，又不断往原来鸟巢的地方飞，翅膀都碰在墙面上，不得已又飞到铁线上停着，可是燕巢是已经没有了。这样循环了几次，它们失落地看着这脱落了不少石灰，有不少坑洞的，它们原来的巢所在的墙壁。不知过了几天，我终于看不见它们，而它们也不再回来了。

就这样过了三四年，每年的春天，下了雨之后，燕子仍旧往家里飞，同样是紧紧地挥着翅膀，停在铁线上，看了看地面上的我们，不过再也没有燕子愿意在那里筑巢了。

我以为这两只，依旧只是转两圈罢，不会多做停留。到了下午，我在床上躺了一阵儿，起来看见奶奶正在门口摘树上的枇杷吃。转头进老家看了看，那铁线上停着一只背部是暗黄色，翅膀是深黑色，而肚皮是雪白色的体型不大的燕子，那原来燕巢的位置的钉子上，正停了一只背部和翅膀都是深黑色，肚皮同样是雪白的大一些的燕子，正用它的唾液将泥土同墙壁黏牢。

不知道还是不是前几年那窝小燕子呢，大概不是吧？吃饭的时候奶奶说。我抬头正看着那只小的燕子，它也正低了头看我，恰似有一种故人相逢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