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乐渴望方芳那颗伤痕累累的心能尽快恢复元气,他也渴望妈妈的身体能尽快恢复常态。
常乐永远是那个做的比说的要多得多的人。他能给予方芳生活上的任何帮助,却很少会制造浪漫的场景,表述动听的情话。他不擅长甜言蜜语,只专注于用心去爱,爱上难以改变就是常乐这样的人。他不知道妈妈何时能理解他的感情,也不知道在经历人间悲苦之后的芳姐要多久才能真正走出阴霾,开启新的生活,他能确定的是无论发生什么?尹君和方芳都是他这辈子不离不弃的人。
一段时间以来,偶尔“加班”成了常乐的常态。当然,晚回家的时间不会太长,尹君也就没有过多猜想。常乐每天白天都会给方芳打个电话,问些日常生活情况,晚上回家睡前时间基本被方芳承包下来。微信聊天成了常乐和方芳沟通的唯一通道。
渐渐地,方芳的情绪大有好转,她再没有提小吃店转让之事,还说,“我是不会把小店卖出去的,因为离修理厂太近,就像每天都在常乐身边一样。”
表面上风平浪静的尹君在常乐上班时正紧锣密鼓地托邻居李阿姨给常乐介绍女朋友呢。这不正要安排这几天见面,姑娘在一家通讯公司上班,性格温柔,是个外貌控女孩,一心只想找一个英俊潇洒的小伙子,常乐很符合小姑娘的审美。
“儿子,隔壁李阿姨想把她的侄女介绍给你,这两天有时间见个面吧!”尹君一大清早像下发通知似的把常乐的相亲事宜安排下来,想了想又补充道,“要不就这周吧,周末大家都有空闲,比较稳妥。”常乐听着尹君的安排,心里叫苦不迭。“怎么办?我是不会去相亲的。既然心有所属,就不能再节外生枝了。”他做出一种极度难为情的样子说,“这几天恐怕不行,都挺忙的,以后再说吧!”
“再忙也不能耽误相亲啊?你要加班么?我去和你老板请假。”
“不用,不用,不用你去请假。”常乐慌忙否定妈妈的建议,他怕一旦妈妈和老板联系上,之前的所有加班晚归就有可能被妈妈发现虚实,他就没有了缓冲机会,一场母子之战会在所难免。
常乐不想要那样的结果,他想慢慢和尹君渗透他的恋情,让尹君一点点接受方芳。这两个他生命中最重要的女人,谁受委屈,受到伤害都是他最不想看到的。他只能小心翼翼,等待时机。
“那你自己去请假吧!反正近期就得见面,我都和李阿姨定好了。”尹君的先斩后奏让常乐措手不及。见,难!不见,更难!!
自打常乐在方芳出租屋对方芳说出,“我喜欢你”时,他的心就许配给了芳姐,无以撼动。常乐有一颗爱上恒久远,一生不改变的钻石心。再相亲,是背离 ,他做不到。而不见,是躲过初一躲不过十五的事,他对妈妈无法解释拒绝相亲的理由,交代出方芳又不是最合适的时间,他处于两难境地。
夜幕降临,常乐倚在窗前,群星闪耀,霓虹妖娆。他想,有些人是注定的遇见,有些事是无法逃避的关联。十年前,父母承受着种种压力,守在他的门边,不曾放弃。父亲生病住院,手术化疗,他含泪尽孝,陪到最后。现在,面对一份妈妈不看好的感情,他愿意、也做好心理准备和喜欢的人一起守候到妈妈祝福的那一天。
常乐打定主意不再去相亲,他表示现在不想考虑恋爱,想多赚钱陪妈妈,“想陪我和谈恋爱不冲突啊!你已经不小了,再不出手,好姑娘都被别人抢走了。”尹君的着急劲恨不能马上把常乐推出去,看得出来,相亲已成定局。
“妈妈,再等等吧,等你恢复好身体,我去相亲也不迟啊。”
“我身体好着呢,不用你操心,你现在当务之急就是相亲、恋爱、结婚,让我早点抱上大孙子。”尹君的“肺腑”之言把常乐推到了相亲的风口浪尖,好像逃到哪都是死胡同,迎上前才是唯一的出口。
随着相亲日子的临近,常乐时常陷入一种恍惚之中,一会儿方芳忽然离他而去,一会儿妈妈重回抑郁寡欢状态。他的思绪如秋天纷飞的落叶一样在风中凌乱。与其纠结,不如拿出一种让尹君断了催他相亲的念想的架势——死猪不怕开水烫。
常乐把一切都归咎于自己的原因,暂时没有相亲兴趣,尹君对儿子的做法展开全面攻势,“儿子,相亲才是你找到合适女朋友的途径。你单位没有女孩,外面偶遇的也不靠谱啊!”再说,“咱就是一个普通家庭,适合你就行,可不能好高骛远啊!”尹君有点琢磨不透儿子的心思,但没有一天停止过苦口婆心。
日子流连,也许有一天于悦千回百转还是会念起常乐,也许琪琪兜兜转转还是没有忘记常乐,也许方芳在历经铭心刻骨的伤痛后能重拾爱的勇气。情缘起起落落,皆需要用心选择。常乐知道一切的一切只有时间才会知道答案。而他能确定谁是自己的唯一就够了。
夜深人静时,常乐时常在想,每个人都是凡尘中微不足道的细小颗粒,漂浮在浩瀚无垠的宇宙中,带着一种本能和成长过程中渐生的欲望在世间奔波前行,忙碌时,可能会忘记停下来,等等灵魂因疲倦而踉跄的脚步,看看这世间大自然惟美的曼妙身姿,听听内心深处长久以来压抑的一种呐喊,想想自己能给这个纷繁复杂的世界留下什么?
慈爱包容的常国,任性多疑的尹君,给了他世间最宽厚无私的爱。朴实的刘阿姨和温柔乖顺的琪琪还有貌美如花经济实力远超普通人的于悦,都有各自的喜怒哀乐,贫穷也好,富贵也罢,皆逃脱不了世俗的牵绊。
历经坎坷的方芳没有幸福的童年,在最好的年华遇人不淑,未婚生子,好不容易熬过艰难岁月,孩子却在年仅七岁时因病夭折,生命中总有太多的意外和不确定 性。世间如方芳一样的平凡的人数不胜数,他(她)们承受着突如其来的变故,拼尽全力过着自己想要的生活。
也许在世俗人眼里,像芳姐一样的人平庸得如路边的一颗小草,山间中叫不出名字的小花,原野里被清风忽视的露珠,可他(她)们就真实而又坦诚地存在于万物之间,想着忧伤的心事,做着甜美的梦,无论命运赐给他(她)们什么,是遍体鳞伤,亦或是万劫不复,只要一息尚存,还是会微笑着面对清晨初升的朝阳融入人海,在光阴的故事里寻找心之向往。
他(她)们对这个世界充满了友善和热爱,不评判世事谁非,不攀附荣华富贵,不鄙视穷困潦倒,不抱怨命运不济。这就是凡尘中平庸的人质朴无华的情怀,可能称不上伟大,但可以称之为富有的凡尘俗子,灵魂通透的似清澈见底的溪水蜿蜒绵亘在四季更迭的轮回中,不吵不闹,不争不抢,不卑不亢,就那样以自己固有的思维方式穿越峡谷沟壑,嗅着青草的味道,闻着百花的馨香一路向前,不曾回头,不曾观望,把逝去的一切统统抛在脑后。以往的快乐是幸福的时光,苦难的经历让生命厚重又充满力量。
朝阳再起,新的一天款款而来。方芳带着劫后重生的坚毅,常乐带着满心的期待,手拉着手出现在了尹君的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