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小姨,在我年幼的印象里,是一个体型微胖,脸部略显些憔悴的女人,一双单眼皮的眼睛总是斜着横人一眼,我很怕她,因为那时她对人总是啪啦啪啦的一顿吼,彰显出一副很耍辣的性格,和我同龄的孩子大多也是怕她的,但又不知道为什么又会有意去讨好她,因为她高兴时好起来又非常好,会给我们糖,会舍得花钱带我们去玩。
我母亲曾说过,我小姨是他们姊妹中长的最漂亮的,要不然也不会嫁到武汉,而我却不这么认为。多年以后,我无意中在外婆家的墙上看到一张合影的老照片,我一眼就能认出我的母亲,她和我大姨二姨并排坐在长凳子上,发型和衣服基本差不多,都是短短的头发,中山装样式的春装外套,连表情都基本一致,不欢不喜。
而在我大姨身后微微依靠着大姨半边肩膀的是小姨,她落肩的头发带着贝雷帽,红色的围巾称托着她新式的春装,一只手搭在帽子上微微的仰起头俏皮的一笑,那种少女般自信的表情确实是惊艳了我,那时的小姨估计二十来岁,与她三十几岁的她完全判若两人。
小姨与我母亲在人生的道路上是联系最多的人,她从小与我母亲一起上学,一起干活,一起睡觉,在母亲的叙述里,小姨是比较讨外祖父喜欢的,它活泼,聪敏,漂亮,嘴巴特别甜,遇谁就叫,相比母亲,就比较沉默,在长辈的眼里,就是比较死板,只认自己的死理,成年后她们俩的性格也几乎没变,以至于在一起工作后经常闹矛盾,而之后在她们中年以后这种矛盾升级成了互相比对,谁都瞧不上谁。
小姨年轻时的漂亮与聪慧,得到了外祖父的偏爱,他联系了在黄石钢厂的七外祖父,让他帮忙介绍他们厂里年轻有为的小伙子给我小姨,当时七外祖父也满心欢喜的答应了,找到一位很好的人家,后来说给我小姨的时候她死不愿意,她当时正在和武汉青山当地的一个人在谈恋爱,我母亲说她最瞧不上的就是我小姨父,死皮赖脸缠上我小姨。
据我母亲说,我小姨父当年是当地里的混混,靠勒索打劫弄钱,当年,廖国树在青山这块建砖厂,当地的村民大多都是像小姨父这样的混混,他们成群结队拦住拖拉机司机拖土做砖,砸砖厂的设备,打砖厂工人,那时廖国树成天到处躲,他也去过村委会求帮助,可村委会的人说他们只负责把他建厂的手续办好,其他的与他们无关,而且那些村民也不是他们叫去的,他们也管不了。后来廖国树的退役战友给他出了一招,以暴制暴,他听后立即向所有厂里人承诺,打死,打伤,打残,他一律负责赔钱,估计那时工人们也被这群本地人欺负够了,也不想再忍了,打架那天是晚上,也不知道是哪方挑起的,整个砖厂和附近村子的灯都亮了。
母亲回忆说,那天厂里大部分的人都没睡,男的参与打架,女的围观,对方也都是附近村子里的人,后来工人越打越上头,村子里人有点顶不住,就开始跑,工人一直追,嘴里喊着非要打死他们,直到追到一个村民家里,逼他从他家二楼跳下来,摔断了腿才罢休。
从那之后,村民们就不敢在阻止砖厂生产,在村委会的劝说下,有些村民也在廖国树的转厂上班,小姨父后来也在砖厂上班了,但那次的打架不知道他有没有参与,可母亲却说他肯定参与了。
之后在厂里,小姨父就狂追我小姨,母亲说他为了追我小姨,差点都跪下了,那段时间小姨父确实表现很好,他舍得为小姨花钱,去外祖父家里也显得非常大方,当时外祖父还觉得很有面子,我小姨能嫁到武汉,他们结婚是也很隆重,我小姨父租了一辆小东风汽车,把我小姨连人带嫁妆一起带到了武汉。
一年后,我表姐出生,我母亲依旧单身,外祖父就开始唠叨她,说你妹妹都有孩子了,难道你要在家当一辈子老姑娘,迫于外祖父的压力,母亲在春节时不回家了,一直住厂里。
再后来,我母亲也结婚了,和厂里开拖拉机的工人,也就是我父亲,我父亲是厂主任于海生介绍给我母亲的,因为于海生是我父亲的表姐夫,也因为是于海生介绍的,所以我母亲就答应了。
婚后我母亲便有了我姐姐,而小姨在他婚后第一次找我母亲借钱,是因为小姨父在外面嫖娼,被抓进了局子里,那时我母亲恨我小姨父这种人恨透了,她说他和我父亲一样不是个东西,她没有借钱我小姨,她说我小姨父活该,这种人就该死,而就因为我母亲的不借钱,还恶语相曾,在我小姨心里就埋下了她们以后一辈子的冤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