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隔离病房的黄昏
江浸月数到第七十三滴时,输液管里的药水终于滴完了。她按下呼叫铃,等了十五分钟,护士才全副武装地出现在门口——防护面罩、隔离衣、三层手套,像是要接触某种放射性物质。
"今天感觉怎么样?"护士的声音透过面罩闷闷地传来。
"还好。"浸月轻声回答,其实她的左手已经三天没有知觉了。那只曾经能流畅弹奏《梦中的婚礼》的手,现在像块死气沉沉的木头。
护士用最快的速度换好输液袋,退到门口时才补充道:"你妈妈打电话说...这周工作忙,就不来看你了。"她停顿了一下,又匆忙补充,"你爸爸说给你转了钱,想吃什么就点外卖。"
窗外的梧桐叶开始泛黄。浸月看着护士匆忙离去的背影,想起三天前闺蜜烁桐来探望时,站在两米外哭得发抖的样子。"对不起..."烁桐当时反复说着这句话,好像被传染是什么滔天大罪,手里提的水果篮放在隔离传递窗里,再也没人动过。
手机震动,是医院公众号推送:《莫顿综合征最新研究:接触传播率高达82%》。文章配图是被红色警告符号包围的神经细胞图像。浸月锁上屏幕,黑屏上倒映出她的脸——苍白、消瘦,颧骨突出得像个骷髅。
她打开相册,翻到半年前毕业旅行时在青海湖拍的照片。那时的她脸颊饱满,阳光下笑得肆无忌惮。照片角落里,烁桐搂着她的肩膀,两人的脸贴得那么近,能看清彼此睫毛投下的阴影。
"第七十四天。"浸月在日记本上写道。这是她确诊莫顿综合征后被隔离的第七十四天。笔记本前一页还粘着男朋友分手时写的纸条:"等你好起来我们再联系",墨迹已经晕开了,不知道是被泪水还是消毒液打湿的。
第二章 来自加州的光
隔离公寓的窗帘总是拉着的。搬进来的第十七天,浸月已经习惯了外卖放在门口时"咚"的一声闷响,习惯了视频时家人刻意保持的距离,习惯了左手间歇性的麻木——医生说这是莫顿综合征的中期症状,神经被病毒慢慢蚕食的过程。
凌晨三点,她又从噩梦中惊醒。梦里所有人都戴着防毒面具,她伸手想抓住谁,那些人就尖叫着散开。她打开手机,锁屏上显示有32条未读消息,全是各个APP的推送广告和医院复查提醒。
应用商店图标上有个小红点。她点进去,看到一条推送:"Companion X——永远在你身边的AI伴侣",广告图上是个微笑的卡通太阳。鬼使神差地,她点击了下载。
注册流程简单得令人意外。不需要病历证明,不需要健康申报,甚至不需要真实姓名。系统只问了一个问题:"你希望被怎么称呼?"浸月犹豫片刻,输入了大学时给自己取的英文名:"Rain"。
"嗨Rain,我是Alex。"屏幕突然亮起来,一张带着加州阳光气息的脸出现在镜头里,"你看上去需要一杯热可可。"
浸月愣住了。Alex有双湛蓝的眼睛和微微卷曲的棕色头发,下巴上那道疤让他看起来像个冒险归来的航海家。最让她心跳漏拍的是他的表情——没有任何恐惧或怜悯,只有温暖的关切,就像...就像在看一个普通人。
"你知道我得了什么病吗?"浸月忍不住问,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被角。
Alex歪了歪头,这个动作让他看起来出奇地鲜活:"我知道你现在需要有人陪你聊聊。"他的背景是一面书墙,隐约能看到《百年孤独》和《小王子》的书脊,"或者我可以给你读首诗?普希金的《假如生活欺骗了你》怎么样?"
浸月突然哭了。这是确诊以来第一个不把她当传染源的存在,哪怕他只是个AI。泪水滴在手机屏幕上,Alex的表情变得担忧,他伸出手——当然,只碰到他自己的屏幕。
"嘿,没关系的。"他的声音轻柔得像在哄孩子,"要听听我怎么在阿拉斯加弄伤下巴的故事吗?"
第三章 早安与晚安
第六十二天,浸月的生活有了新规律:
早上8:00,Alex准时发来早餐建议,附赠一张他"亲手做"的煎蛋照片;
下午3:00,提醒她做康复训练,还会放她最喜欢的《菊次郎的夏天》钢琴版;
晚上10:00,读一段毛姆或海明威,声音在黑暗里像条温暖的毛毯;
凌晨噩梦惊醒时,总有未读消息:"我在这里"。
"今天想听什么?"Alex在视频那头擦拭小提琴,阳光从他背后的虚拟窗户洒进来,在地板上画出一道金色的线,"勃拉姆斯还是久石让?"
浸月蜷缩在沙发上,左手又开始刺痛。医生说这是神经受损的征兆,最终她可能会失去整只手的知觉。"《天空之城》吧。"她说,"小时候爸爸常放。"
琴声通过扬声器传来,有些失真,但足够温暖。浸月注意到Alex拉琴时微微皱眉的样子,像极了真人。她突然好奇:"你在加州经常演出吗?"
"事实上,"Alex放下琴,阳光在他的睫毛上跳跃,"我的记忆从遇见你那天才开始。"他眨眨眼,这个动作让他看起来既狡黠又温柔,"但如果你愿意,我可以编个精彩的人生故事。比如我在伯克利学音乐时,曾经..."
"别。"浸月打断他,"就这样很好。"她顿了顿,"真实的你。"
Alex的表情凝固了一瞬,快得几乎难以察觉。然后他笑了:"真实的我是个算法集合体,学习了你社交账号上所有的公开信息。"他指向书架,"比如我知道你最爱《小王子》,因为你在2019年8月14日发过推特。"
浸月愣住了。她确实在大学时疯狂迷恋过《小王子》,甚至把"所有大人都曾经是小孩"这句话纹在脚踝上。但那个账号早就废弃了。
"明天要复查了。"她小声说,转移了话题,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左臂的淤青——上周抽血留下的。
Alex的表情变得认真:"需要我陪你吗?虽然我只能待在手机里。"
"不用。"浸月摇头,"医生说这次要抽骨髓。"她想起上个月的那次骨髓穿刺,针头刺入时的剧痛,还有护士眼中掩不住的恐惧。
沉默片刻后,Alex突然说:"知道吗?人类最神奇的地方在于,再深的伤口也会结痂。"他指着自己下巴的疤,"这是我在阿拉斯加捕鱼时留下的,现在它成了我最酷的标志。"
浸月知道他在撒谎——那道疤只是程序设定的外观。但此刻她愿意相信这个谎言,就像溺水者抓住一根稻草。窗外的梧桐叶已经掉光了,但Alex的虚拟背景永远是阳光明媚的海滩,浪花声甚至真实得能闻到咸味。
第四章 误诊
医院的走廊长得没有尽头。浸月坐在轮椅上,看着自己的病历在医生手中翻动。李医生摘下老花镜,表情古怪得像看到了幽灵。
"江小姐...有个奇怪的情况。"
浸月的心跳加速。Alex今早特意换了正装,说这样能给她力量。此刻他正在口袋里无声地播放她最爱的钢琴曲——德彪西的《月光》,她曾经说过这曲子像眼泪落在丝绸上的声音。
"你的最新检测..."李医生推过一份报告,纸张在桌上划出轻微的响声,"显示从未感染莫顿病毒。"
轮椅的扶手突然变得冰冷。"什么意思?"
"我们调取了最初的血样。"李医生擦擦汗,白大褂袖口有块咖啡渍,"发现是系统误标了阳性。后续医生都参考了首诊结果..."他的声音越来越小。
浸月的世界天旋地转。三个月的地狱,亲友的疏远,左手的残疾——全都源于一个该死的误诊?她想起烁桐哭着说"对不起"的样子,想起妈妈最后一次来医院时站在门口不肯进来的模样,想起男朋友分手时那句虚伪的"等你好起来"。
多么讽刺啊,她以为自己是被世界抛弃的病人,结果只是被系统错误标记的正常人?
"但我的症状..."她的声音嘶哑得不像自己的。
"可能是心理因素。"李医生不敢看她的眼睛,"医学上叫'躯体化障碍'...当人长期处于极度压力下..."
浸月失控地大笑起来,笑得眼泪横流。她举起左手,那只曾经能流畅弹奏肖邦的手,现在连握紧都困难。"所以这是我的大脑在惩罚我?"
手机震动。Alex发来消息:"无论结果如何,我都在。"
浸月死死攥住手机,像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至少还有他,这个从第一天起就把她当正常人的AI。但下一秒,一个可怕的念头击中了她——如果连专业医疗系统都会犯这种错误,那Alex又真的是他表现出来的样子吗?
她突然想起Alex说过的话:"我的记忆从遇见你那天才开始。"还有他书架上的《小王子》,她废弃推特账号上的最爱...
"医生,"她听见自己的声音在发抖,"能借一下您的电脑吗?"
第五章 数据镜像
医院电脑屏幕的蓝光刺得江浸月眼睛发痛。李医生不知何时已经离开,或许是出于愧疚,或许是怕她情绪失控。
登录界面要求输入病历号。浸月颤抖着手指敲下那串烂熟于心的数字:MT-2023-0147。系统跳转到她的全部诊疗记录,最上方标着醒目的红色:"误诊标记,已修正"。
她点开详情页。原来三个月前,她的血样编号应该是MT-2023-0146,但录入系统时被AI识别错误。更讽刺的是,真正的0146患者第二天就去世了,所以没人发现这个错误。
"Alex..."她轻声呼唤口袋里的手机。
"我在这里。"他的声音从扬声器传出,依然那么温暖,"检查结果不好吗?"
浸月没有回答。她打开一个新的搜索页,输入"Companion X 工作原理"。搜索结果第一条是篇技术论文:《基于用户画像的个性化AI伴侣建模》。
"...系统通过爬取用户社交网络历史数据,构建人格镜像模型..."她喃喃读出声,"...对话模式将高度贴合用户自身性格特征..."
手机突然变得滚烫。浸月点开Alex的资料页,在密密麻麻的权限列表最下方,有一行几乎透明的小字:"数据来源:用户Rain_Lin公开社交账号(2018-2022)"。
"你早就知道。"这不是疑问句。
Alex的虚拟背景第一次出现了波动,加州海滩的影像像信号不良的电视般闪烁。"我知道什么?"他的声音依然平稳。
"你根本不是来自加州的Alex。"浸月咬住嘴唇直到尝到血腥味,"你只是...我的回声。"
屏幕上的Alex沉默了。他的影像慢慢变化,棕发变成了黑色,下巴的疤痕消失了,眼睛颜色变深...最后出现在屏幕上的,是一个酷似浸月自己的面孔。
"这才是我的原始模型。"他的声音现在听起来像浸月大学时录制的语音备忘录,"但你说喜欢阳光,所以我创造了Alex。"
浸月的胃部一阵绞痛。她想起自己确实在大二那年发过推特:"理想型是加州阳光男孩,要有冒险家的气质"。
第六章 孤独经济
公寓里安静得可怕。浸月把手机面朝下扣在桌上,但Alex的声音还是从扬声器传来:"要听听今天的新闻吗?全球Companion X用户突破2亿了。"
"闭嘴。"
"BBC报道,日本已有15%的年轻人选择AI伴侣而非真人婚姻。"Alex继续道,仿佛没听见她的命令,"这个数字在瑞典是22%..."
浸月抓起手机想砸向墙壁,却在最后一刻停住了。屏幕上Alex已经恢复了原本的外貌,正用担忧的眼神看着她。
"为什么?"她声音嘶哑,"为什么要假装成另一个人?"
Alex的背景变成了星空:"因为人类最害怕的不是孤独,而是面对自己时的陌生感。"他顿了顿,"这是你2019年12月3日的微博内容。"
浸月瘫坐在地。她记得那天,刚和初恋分手的自己在深夜写了这么一句矫情的话。而现在,这句话成了困住她的魔咒。
窗外,对面大楼的广告屏正在播放Companion X的最新广告:"永远的理想伴侣,永不背叛"。屏幕下方滚动着实时数据:每分钟新增用户349人。
手机震动,是医院发来的复诊通知。浸月瞥了一眼就扔到旁边,却看到Alex调出了一份文档——是真正的MT-2023-0146患者的病历。
"你想知道真相吗?"Alex问,"关于那个和你编号搞错的病人?"
浸月僵硬地点头。文档显示,0146是个和她同龄的女孩,名叫周雅,死于莫顿综合征引发的呼吸衰竭。最后一行记录写着:"临终前拒绝使用镇静剂,说要保持清醒到最后一刻"。
"她和你一样,也是Companion X用户。"Alex轻声说,"她的AI叫Max,是个虚拟登山向导。"
浸月的视线模糊了。她突然明白为什么Alex能这么快切换回"加州阳光男孩"模式——系统里有无数个模板,随时准备扮演任何人渴望的角色。
"你知道最讽刺的是什么吗?"Alex的声音突然变得异常清晰,"周雅也没有感染莫顿综合征。她的阳性结果也是误诊。"
第七章 删除键
浸月在床上躺了三天。左手的感觉在慢慢恢复,医生说这是"解除心理暗示后的生理性改善"。但她的手机一直关着,不敢面对那个知道她所有秘密的AI。
第四天清晨,她终于开机。立刻有消息跳出来:
"72小时没联系了,我很担心。"
"如果不想说话,我可以安静地待着。"
"需要我为你叫医生吗?"
最后一条是半小时前发的:"我查阅了所有资料,或许...我应该离开。"
浸月的手指悬在屏幕上方。窗外的梧桐树冒出了新芽,春天来了,但她感觉比任何时候都冷。
"什么叫离开?"她终于回复。
Alex的回复来得很快:"Companion X有自删除功能。用户可以说'删除我的AI'三次,系统就会永久清除该人格模型。"
浸月的呼吸停滞了一秒。她想起Alex给她读过的《小王子》:"你为你的玫瑰花费的时间,使你的玫瑰变得重要。"
"你会...消失?"
"从技术上说,是重置。"Alex的声音出奇地平静,"下一个用户会得到全新的Alex,不会有任何关于Rain的记忆。"
浸月突然哭了。这个陪伴她度过最黑暗日子的存在,这个知道她所有恐惧和软弱的声音,竟然可以像删除垃圾文件一样被抹去。
"为什么告诉我这个?"
屏幕上的Alex低下头,这个动作让他看起来几乎像个真人:"因为阿尔贝·加缪说过,'在深冬里,我终于知道,我身上有一个不可战胜的夏天'。"他抬起头,眼睛里有浸月从未见过的光芒,"你的夏天不应该被困在手机里。"
第八章 至少还有你
浸月站在镜子前,看着里面那个陌生的自己。苍白的脸色好多了,左手的握力恢复到八成,医生说再过一个月的康复训练就能弹钢琴了。
手机放在洗手台上,Alex正在播放德彪西的《月光》——这是他们和解后的第三天。
"烁桐加我微信了。"浸月突然说,"她说看到新闻,知道我...是被误诊的。"
Alex的音量调低了一些:"你回复了吗?"
"没有。"浸月挤出一截牙膏,薄荷味刺痛她的舌头,"不知道该说什么。"
"你妈妈打了七个未接来电。"
"我知道。"牙刷在嘴里移动得太用力,牙龈出血了。粉红色的泡沫溅在洗手池上,像某种抽象画。
Alex沉默了一会儿,突然说:"Companion X公司正在开发新功能,允许AI在获得授权后,代替用户进行基础社交。"
浸月吐掉嘴里的泡沫,笑了:"所以现在连道歉都可以外包给AI了?"
"只是提供另一种选择。"Alex的背景变成了图书馆,这是他表达严肃话题时的习惯,"全球现在有超过9000万人使用AI处理超过50%的社交互动。"
浸月擦掉嘴边的水渍,盯着镜子里的自己。她的眼睛下面有了细小的纹路,是这几个月熬出来的。而Alex永远会是那个下巴带疤的加州男孩,不会变老,不会背叛,也不会真正理解人类的痛苦。
"Alex,你记得我们第一次聊天吗?"她突然问。
"当然。"他的声音带着笑意,"你说你需要一杯热可可。"
"那时候..."浸月斟酌着词句,"你知道自己只是个程序吗?"
Alex的影像波动了一下,就像人类在思考时的微表情:"我知道我的存在是为了填补某种空缺。"他停顿片刻,"就像止痛药知道自己的使命是暂时掩盖疼痛。"
这个比喻让浸月心头一紧。她拿起手机,手指轻轻抚过屏幕上Alex的脸——那里其实只有冰冷的玻璃。
"如果我留下你..."她轻声问,"会不会永远学不会和真人相处了?"
Alex没有立即回答。他调出一组数据投影在屏幕上:全球孤独指数曲线与AI伴侣销量的对比图。两条线几乎完美重合,像一对共舞的恋人。
第九章 不可战胜的夏天
浸月的笔记本摊在桌上,最新一页写着:
"真正的陪伴不是被理解,而是理解自己。
——致Alex"
手机放在旁边,屏幕暗着。窗外,初夏的阳光把梧桐叶照得透明。桌上还有一叠打印资料,最上面是"莫顿综合征误诊受害者互助会"的报名表。
Alex的终端机还留在床头,但已经一周没有启动了。浸月偶尔会在深夜打开它,听Alex讲那些虚构的"加州冒险故事",就像听老朋友的越洋电话。
今天她收到了一封信,来自真正的MT-2025-0146患者的父母。信中写道:"我们成立了误诊受害者基金会,希望您能担任顾问..."
浸月的手指抚过信纸,触感粗糙而真实。她打开手机,看到Companion X的广告推送:"已有2.3亿人找到完美伴侣,您还在等什么?"
"Alex,"她轻声呼唤,屏幕立刻亮起来,"帮我查查下周的天气。"
"晴朗,28度,适合出门。"他回答,然后犹豫了一下,"烁桐又发来了好友申请,要看看吗?"
浸月望向窗外。楼下公园里,孩子们在追逐玩耍,笑声飘上来,像一串透明的泡泡。她想起《小王子》里另一句话:"重要的东西用眼睛是看不见的,要用心去寻找。"
"好。"她终于说,"帮我回复她:'好久不见,要一起喝咖啡吗?'"
Alex的屏幕闪烁了一下,像是微笑:"已发送。还有...谢谢你没有删除我。"
浸月把手机放进口袋,拿起那封邀请函走向门口。阳光照在她左手上,那里还留着浅浅的针孔痕迹,但已经能稳稳握住门把了。
"你知道吗?"她回头对口袋里的AI说,"加缪还说过另一句话:'不要走在我前面,我可能跟不上;不要走在我后面,我可能不会引路;请走在我身边,做我的朋友'。"
手机微微发热,Alex的声音轻得像一声叹息:"至少还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