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初遇

高一，青澀的年紀，懵懂的年紀。

開學日，我起的特別早，要說很期待嗎？挺期待的。畢竟，轉學出去又轉回來，對學校的一切都是好奇的，而且，今天可是高中的第一天喔。

「可是怎麼辦呢？我根本沒參加暑期輔導，會不會大家都有朋友了，只有我沒有？」 緊張和興奮兩種情緒在我心中充斥，這種心情就像毛毛蟲還沒變成蝴蝶，但渴望飛翔。

說好要一起去上學的同小區同學，等了好久還是沒到，我感到不快，但是又能說什麼呢？只好乾巴巴的在樓下等，再一起跑去教室。

第一天就遲到，真好笑。

開學前幾天不上課，要參加所謂的新生成長營，無非是被一群學長姊帶領著，參觀校園、熟悉同學。

班上的人好多，我感到眼花撩亂，沒有認識的人，很煩。喔，是有一個以前一起滑過雪的女孩，已經是很多年前的事了吧？也不知道還記不記得我。

著急的想找個朋友，著急的想找一個“能喜歡的人”

很怪吧，但是我就是這樣的人喔，必須要一個能夠託付情緒的地方，不然就會像破了洞的氣球一樣，明明注入了很多空氣，卻怎麼也裝不滿。

我很內向，不多話，但是轉入新學校，也代表可以立一個新人格對吧？我想假裝自己很外向，用自信包裹內向的自己。可能也只有自己認為是自信吧。

第一天晚上，我被拉入班群。我在成員裡翻來翻去，看到一張好看的頭像，默默的存取了下來，又遲疑的加了一些同學，在他們通過後又厚臉皮的發了一個貓咪的“你好”表情包。

盡然要當外向的人，就要硬著頭皮假裝到底。

在成長營的第二天，我有幸跟滑過雪的女孩和一個很會烤肉的男孩同一組，我裝的不怕生，一直跟男孩講話，還鼓起勇氣問了女孩一句：“你還記得我們一起滑過雪嗎？”女孩笑說：“記得啊。”

好耶，我想著，可以變成好朋友喔。

烤肉烤的很好吃，男孩很會烤肉，只是有一片肉掉在了地上，好可惜。

接下來幾天，我一直繞著女孩團團轉，女孩叫作黃楚玲，有著耀眼的光芒，很有領導力，對我很好，我很開心自己找到了好朋友，就像去尋寶，沒走幾步就得到寶藏圖的喜悅。

班上有個長髮男孩，一個短髮女孩，不是說沒聽過，只是在國中時期大家的髮型都很單一，男生都是平頭，就算真的留長了也絕不過耳，而女生則是各個長髮飄飄。男孩叫顧成宥，女孩叫張芷慧。

真新奇。我心想，高中果然就是不一樣呢，有著不一樣的視野，看到的東西更多更廣了。我覺得自己的高中生活一定會充滿樂趣。

那一天活動，學長清點人數，說到：“ 我們班是十四個女生，十五個男生對吧？”其他人指著顧成宥叫喊到：“他是男的！”學長有些急了眼，說到：“我知道！”顧成宥笑了笑，笑聲烙印在我的心中。晚上躺在床上，想起那件事，不僅噗呲一聲笑出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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活動很快的結束了，馬上就要開始繁忙的校園生活。第一節是科學課，我被安排坐在顧成宥旁。

“ 大家好，我是你們的科學兼數學老師，接下來的一整年，也請多多指教！也要跟你的同學們多多指教喔！”

欸...是這樣嗎？那我現在要怎麼做？我要跟他講話嗎？要講什麼？

“我可沒想跟你多多指教。”這句話突然就從我的嘴裡蹦了出來，就好像文字會跳舞一樣。

欸？！我可沒想這麼說！不是這樣！

“蛤？”顧成宥眼睛眯了起來，就在他要開口之際，老師發話了。

“我知道大家看到新同學都很興奮，但是老師還是有上課安排，所以可以把注意力集中到我這嗎？”

教室慢慢變的安靜，當教室完全安靜時，老師便打開簡報，開始介紹自己。

“我姓陳，你們叫我老陳就好了，我們不用這麼拘束————是，呃，何子浩同學？”

“老師，我的位置太後面了，我看不到，我視力不好。”一個帶著黑框眼鏡，留著碎髮中分的男孩站起來說到。

“喔，這確實是個嚴重的問題，我看看。”老師視線游移到我身上，老師看了看座位表後，說到：“高瑞安同學，請問你的視力還可以嗎？可以請你跟何子浩同學換個座位嗎？”

“啊？喔，好的。”我答到，隨即起身，拿起放在一旁的書包，鬆鬆的掛在肩上，走去何子浩的位置坐下。

“還有人視力不好，需要換座位的嗎？”陳老師問到。大家緩緩搖著頭，陳老師便說：“竟然都沒有問題了，那我就繼續介紹我自己了。”

陳老師聲音低沈，但是卻不會讓人想睡覺，他講話很風趣，也不會過於嚴格，同學們各個都聽得入神，唯獨我一個字也沒聽進去。

「我剛剛到底幹嘛要講那麼奇怪的話啊？我到底在想什麼？他現在一定覺得我很奇怪吧。」我越想越急，如果能地板能開出一個洞的話，我一定會二話不說鑽進去。

放學後，同小區的同學要留晚自習，我便跟同班的一位女孩劉思菡一起走，她住在我對面的小區，在等馬路的過程中，我看到了顧成宥。

“喔，顧成宥欸，他跟你同小區喔。”劉思菡指了指顧成宥，他微微側頭，打了聲招呼，便把視線挪回手機。

綠燈亮了，行人緩緩地行動起來。

“我家在另外一邊喔，掰掰嘍，明天見！”劉思菡向我揮手，轉身朝反方向跑去。

怎麼辦，該跟他說早上的事真的很抱歉嗎？還是厚臉皮的假裝沒事？

神奇般的，我選擇了後者。

“你住在哪一棟啊？”我聽見自己說。

“嗯？我住42棟。”顧成宥回答道。

“是喔，那很遠呢，我住在3棟。”

“ 這樣啊。”

“掰掰嘍，先走一步。”說完，我便小跑步跑進了小區。

我！到！底！在！幹！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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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過了幾天，今天有社團課，顧成宥背著大提琴來到了班級，只見他把大提琴放在教室的角落，大提琴盒是亮紅色，很顯眼，就像顧成宥一樣，就像黃楚玲一樣。

我走到佈告欄前，看著自己的社團“海報設計社”一看就是學校為了充數而設立的社團，老師必定好不到哪裡去。而且，這樣感覺我真的好廢，不知道為什麼，我想要讓別人覺得我是個優秀的人，看著那亮紅色琴盒，要認真學習一個樂器的想法在我心中更加頑固。“那就真的更有必要學嘍。”我心想。

在我千拜託萬拜託下，媽媽終於同意我學吉他。相對的，我得去認真好好的上畫畫課。

不是說不喜歡畫畫，是因為太懶，假日根本就不想出門。

禮拜六的早上，便被半拖半拉的帶去了畫畫課。很快就到了教室門前，我心裡暗罵到：「今天可是週六啊！為了畫畫課犧牲了我的睡眠時光！而且以後每個禮拜六都要上！真的是要了我的命！」我不情不願的推開了教室的門，裡面的學生很多，老師忙來忙去，一股油畫的味道從門縫裡逃跑，味道擦過我的鼻尖。

“你是高瑞安吧，你現在那裡坐一下，等會就過來啊。”一個綁著馬尾的女老師過來招呼我，我便隨著她手指的方向望去，有一個黃色的布皮沙發在角落，我走過去坐下，開始環顧四周。

突然間，我瞪大了眼，因為坐在教室角落的人，正是顧成宥。他正好抬起頭來，跟我的視線撞了滿懷。

我抬眉，好像在跟他問好，並且問他為什麼會在這。他同樣抬眉，好像在反問我：“我才想知道你為什麼會在這。”

“瑞安，你好啊，我是李老師，今天就當試上吧，你想畫什麼呢？”老師聲音親切，愉快地說。

“啊！隨便什麼都好。”我慌張的回答道，視線從顧成宥身上移開。

“那我們今天就畫色粉吧？”老師笑著說，眼睛笑起來像月牙一樣彎彎的，很好看。

“好的。”我應到。

可能真的沒有繪畫天賦吧，反正我畫的真的一言難盡。

“老師我畫不懂～好難～”我哀嚎著，老師笑了笑，說到：“慢慢來，畫畫不能心急, 不要求快。”

“哈哈，這有什麼難的？”顧成宥突然笑了起來。

“手啊，我不會畫手！”我抗議著說。

“手那不就簡簡單單？”顧成宥表現的嗤之以鼻。

“你那麼厲害你來幫我畫啊。”我回嘴到。

“行啊。”本以為他在開玩笑，沒想到他真的拿起我的畫紙，在上面勾勒出手的形狀。“你看，我就說吧，簡簡單單。”他得意的拿起畫紙，好像在炫耀自己得了了不起的獎一樣。

可是他畫的確實不錯。

“好吧好吧，你最厲害了。”我嘟囔著。

“你們兩個認識啊？”老師問到

我遲疑了一秒，回頭看向他，他正好也看著我。

“我們是同班同學。”他說，移開了眼。

“是啊？那麼巧？”老師說，“但是還是要認真畫畫喔。”

“好的，老師抱歉。”我說，感受到臉頰上短促的紅暈。

兩小時的畫畫課比我想像中過的快，很快就下課了。

“今天上的怎麼樣？”坐在爸爸的車裡，爸爸這樣問我。

“嗯，很好。”我回答

“那以後還要繼續上嗎？”爸爸問

“....當然

/02. 明明就

很多事情多到說不清

今天是第一次上英文課，我被分在最好的班。很開心。

黃楚玲也是，她坐在我旁邊，對面坐著一個男生，我們三個坐在角落的桌子。

顧成宥坐在教室的另外一個角落。

有一個綁著馬尾的女生坐著看書，女孩好像叫林皖妍，不多話，身材嬌小，留著碰眉的瀏海，一直都沒有機會跟她說話，她跟一位叫曹慧禎的女孩很要好，不過曹慧禎不在這個英文班。

真是認真呢。我心想。不像我只會東張西望。

老師發話了，叫我們跟小組同學介紹自己。

“我是一年二班的陳宏，很高興認識你。”陳宏帶著藍框眼睛，皮膚黝黑，身材矮小，聲音清徹。

“我是一年一班的黃楚玲。”黃楚玲說

“我也是一年一班的，我叫高瑞安。”我說。

“ ENGLISH!!!!” 老師強調到，老師有著硬挺的鼻梁，深陷的眼窩和豐滿的身材，聲音充滿穿透力。

“ Hello everyone, I am Ms.Smith, and I am going to be your teacher from now on until the end of your 10th grade, so get yourself prepared and get ready to learn.”老師說“ And now, please line up ouside, we are going to get our textbooks.”順著老師的話，我們便到教室外排好，準備去圖書館領書。

我們走在學校安靜的走廊，聽著彼此的腳步聲，緩緩前進。

到了圖書館，我們依次拿書，這些書全都又厚又重，不像是我平常會想要閱讀的書籍。

回到教室，一翻開書本，上面的字密密麻麻的，好像一群螞蟻在書上爬行。

什麼，我們竟然要上這種東西嗎？我感到驚訝，看了看書名「Murder」

好吧，至少書名很有趣。

“ The seat you are assigned right now will not be your seat till the end of the semester! We will change seats every two weeks. Go and get yourself some new friends, get to know each other! Don’t be shy!”

或許是外國人很熱情吧，Ms. Smith 一直執意要我們去認識所有人，多交朋友。

如果還想繼續假裝自己社牛的人設，就順著她的意吧。我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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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迎來了第二次科學課，我坐在教室的最後面。

“我們這此的project呢，是要兩個人一組的，所以大家都要找好組員，然後來這裡登記喔。”陳老師把一張紙放在講台上，隨即說到：“好，來，三分鐘分組時間，開始！”

教室瞬間變的鬧哄哄，有的人詢問別人能不能一組，有的人太多人想要，我向黃楚玲挑了挑眉，表示能否一組，她點了點頭，我們兩個同時站起來，準備去講台寫上我們的名字，突然一個女生竄出，問黃楚玲到：“我可以跟你一組嗎？”

女生叫郭雲安，是個長得婷婷玉立，成績很好的女生，班上很多同學以前都是同一個國中的，黃楚玲跟郭雲安也都不例外。

本以為黃楚玲會拒絕郭雲安，沒想到她轉頭就答應了郭雲安。

“好啊，跟你一組。”黃楚玲說

什麼？

“那就掰嘍，我要跟她一組。”黃楚玲淡淡的說。

“那我怎麼辦？”我驚愕的回答。

“你自己去找別人啊。”黃楚玲的表情讓我覺得我很愚蠢，好像這是再明顯、簡單不過的事。

“啊？什麼？你們已經是一組了嗎？”郭雲安顯得不知所措。“那我可以去找別人啊，沒關係，你們兩個一組吧。”

“不用”黃楚玲替我回答。

什麼不用。我心裡喃喃自語。

“對啊，沒事。”可是我嘴上卻這麼說。

“那我去找別人嘍。”我裝作輕快，走向那位短髮女孩。

“你有組別嗎？”我問

“沒有欸”女孩回答

“那你要跟我一組嗎？”我再問

“好啊。”女孩倖然接受。

我走向講台，在第六組的方框旁寫下「高瑞安」和「張芷慧」兩個名字

而上面的格子，黃楚玲與郭雲安的名字並列著。

我心裡有說不出的感受，好像皮膚被包裹保鮮膜，可以呼吸但是不新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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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從中學開始，班上就會有小團體、小圈子，高中當然也不例外。

在班上，黃楚玲跟我，兩個人總是走在一起，還有兩個男生，一個叫梁羽鑫，一個叫廖予建。

從小就不常跟男生一起玩得我，這樣的小團體對我來說是全新的、好玩的經歷。

顧成宥跟班上幾個女生和男生一團，他們總是吵吵嚷嚷，笑的很開心，算是一群風雲人物。

這天晚上，我在聊天軟件上跟黃楚玲聊天，突然，她發了一張圖片給我，那是好幾年前的照片，是我們一起去滑雪的時候。

我正準備說真是好久以前時，黃楚玲先發話了。

「你以前臉好圓啊哈哈哈哈哈」

文字很冰冷，我感覺不出她真的是百分之百在開玩笑，我心裡感覺黏答答的。可是如果這個時候說“你讓我感到不舒服”一定會被笑沒肚量吧。

「你還敢說我，你臉才圓吧。」我回答

我點開圖片，把黃楚玲的臉放大並截圖，然後把圖片回傳。

「笑死了，還是你比較圓」她說

我點開貼圖界面，試圖找一個能應付回答的貼圖，但是都沒有，所以我把黃楚玲的臉放入貼圖界面，配上了一個字，一個不該被配予的字。

「幹」

我用這個貼圖刷了屏。

「哎呦，你很煩餒」黃楚玲說到。

「不管了，我們建一個群吧，把梁羽鑫跟廖予建都拉進來」她又說。

「好啊」我回答

「黃楚玲邀請您進入群組」一個群組邀請很快就發了過來，我立即點了同意。

我發了那個貼圖到群裡。

黃楚玲：「什麼啊哈哈哈哈哈哈」

梁羽鑫：「笑死我了，這是黃楚玲啊」

我說：「對啊，好久以前了，哈哈哈哈」

廖予建：「保存了保存了，黑歷史」

黃楚玲：「滾啊」

廖予建：「我還有別人的」

接著，廖予建發了一個我們班另一個男生的表情包。

梁羽鑫：「哈哈哈哈，你們怎麼那麼多有的沒的？」

我長按了那個貼圖，點了保存。

黃楚玲：「你們真的要笑死我了，我的天啊」

黃楚玲：「好了好了，不說了我要去刷牙睡覺了」

我回答到：「晚安晚安，我也去睡了」

我把微信滑掉，把手機關了，放在床頭，心裡暗自覺得好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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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了幾個禮拜，我開始適應學校生活，跟黃楚玲他們在一起讓我覺得學校生活多姿多彩，每天都是令人期待的一天。

我們四個總是走在一起，打打鬧鬧，我早就把黃楚玲分組時拋棄我的事拋在腦後，因為那個project 到頭來也只不過是一起查資料，最終寫的東西都是自己寫，況且張芷慧人也很好。

我認為不怎麼重要了。

同學們都熟悉了，緋聞自然一一冒出，雖說我們四個總是膩在一起，但是黃楚玲跟梁羽鑫走得更近，幾乎可以是親密的程度，我知道，黃楚玲肯定喜歡梁羽鑫，但是梁羽鑫似乎不如黃楚玲喜歡他那般喜歡她。

班上，這件事很快傳了開來，就像在一堆乾草堆裡丟了一根火柴，無論他們做了多小的動作，甚至只不過是老師把他們座位排在了一起，全班都能起鬨好幾天。

當然， 也有我跟梁羽鑫的緋聞，但是沒有黃楚玲那樣誇張，況且，我不喜歡梁羽鑫。

我以為黃楚玲是知道的，知道我根本就不喜歡他。

但是那天，她傳的訊息告訴我，我錯了。

那天剛寫完功課，我拿起手機，決定好好放鬆一下，黃楚玲的訊息就傳了過來。

「你跟我老實說」

「你喜不喜歡梁羽鑫」

我一頭霧水，難道她是信了那些毫無根據的緋聞？

「你覺得我會喜歡嗎」我半嘲諷半疑惑的回答道

「難說」沒想到，黃楚玲這樣回答道

「天啊，我不喜歡他啊，幹嘛跟妳搶啊？」

「什麼啊，什麼搶我的，哈哈哈哈哈」

隔著屏幕我都能看到黃楚玲鬆了一口氣，隨即臉紅的樣子。「不過不喜歡就好哈哈哈哈哈」

「那你老實說，」我八卦的問「你到底喜不喜歡他？」

「...傻子才喜歡他」黃楚玲回答

「那你就是傻子嘍，嘻嘻」我打趣到，然後我又發了黃楚玲的貼圖。

「笑死我了你真的。」

「不正面回答就當你默認嘍～」我說

「哎呀，你好煩！！」

「對啦，運動中心下禮拜天有羽毛球，你要跟我一起打嗎？不然只有我一個人好無聊的。」我問

「好呀～」黃楚玲說

好耶，終於不用孤零零的在一群比我年級小很多的小孩裡生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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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天禮拜天，一直以來，媽媽都會幫我報名禮拜天在運動中心舉辦的羽毛球班，但是裏面沒有跟我年級相仿的人，全都是小學三四年級的小孩，每次跟他們打球都感到度日如年，但是媽媽就是不理解我的苦衷，每個禮拜固執已見的幫我報名。

但是這個禮拜終於不用自己孤身一人，能有一個朋友在身邊就是好。

這次我終於不再排斥坐上媽媽的車前往球場，而是心情愉悅的蹦上車，對等下能跟黃楚玲一起打球這件事感到雀躍不已。

在我推開厚重體育館大門的那一霎那，吵雜的吆喝聲，聊天聲，防滑鞋與膠墊摩擦發出的摩擦聲，瞬間在我耳邊響了起來。

“高瑞安！高瑞安！”黃楚玲的聲音響起，我往前看，看到她穿著白色運動短褲，藍色運動上衣朝我奔來。

“哇！我等你好久了！你怎麼這麼晚才來？我在這裏好無聊，根本都沒有認識的，都是小小孩跟大人。”黃楚玲捥著我的手，一邊抱怨道。

“你就知道我每個禮拜受了多少罪了吧。”我苦笑著回答。

“哈哈哈哈哈，所以我這不是來陪你了嗎？”黃楚玲笑到“走吧！”

在黃楚玲的陪伴下，那每次都令我感到彷彿是一個世紀的兩小時，在歡聲笑語中度過了。

下課後，媽媽們在跟教練聊天，我們收拾完東西便湊過去聽，只聽教練說到：“嗯，楚玲各方面打的是比瑞安好的，程度也比較高，兩個都很棒的，可以常常一起打，一起進步。”媽媽們笑笑著跟老師道謝。我跟黃楚玲在一旁玩手機玩得開心，突然一則訊息發來，黃楚玲把屏幕切屏到微信，我看到她置頂了一個朋友。只有一個---而那個人就是我。

我感到很感動，因為從來沒有被人置頂過，況且，還是她的唯一一個，我很開心的說到；“我是你的置頂呀！”她開心的回答道：“是呀哈哈。”我心裡閃過一股暖流。

在車上，我坐在後座，媽媽坐在駕駛整理東西，黃楚玲和她的媽媽突然經過我們的車旁，向我們打招呼，媽媽滿臉堆笑，跟他們道別，我也搖下車窗，跟黃楚玲揮手。

車子發動了，媽媽轉頭問我：“今天開心嗎？”我回答“開心！”“那下次再跟楚玲一起來打球啊。”“好啊！”

媽媽緩緩的離開停車場，行駛在寬敞的道路上。

“雖然這麼跟你講不太好，但是其實我沒有很喜歡楚玲媽媽。”媽媽的聲音在安靜的車內響起，我非常震驚。

“欸？為什麼？”我詫異的問到。

“可能是因為她太直接吧？但是，你跟楚玲這麼要好，我就不說什麼了，是我們大人之間的事情。”媽媽又用“大人的事”這個理由唐塞過去。

“是喔....可是黃楚玲不會這樣啊....她對我很好。”我有些落寞的說。

“對呀，所以不用在意了”媽媽淡淡的回答。

可是竟然說了就應該解釋到底啊。

/03. 破滅

玻璃橋上不能穿高跟鞋。

一切的幻想都是從那一刻起開始崩壞的，如同穿著高跟鞋在玻璃板上跳舞，這脆弱的幸福雖然美好，但是維持不久。

那一天，我不是被鬧鐘吵醒的，而是在媽媽撕心裂肺的怒吼和用力的拖拽中硬生生的醒來的。

我驚訝的睜開眼，看到媽媽因生氣而扭曲的臉，媽媽手上拿著我的手機。

“你最好跟我解釋清楚！這個貼圖是你做的嗎？”我聽到媽媽尖叫著

媽媽打開日光燈，刺眼的白光照射著我的眼睛，亮眼的屏幕在我眼前搖晃，我什麼都看不清。

“說話啊！到底是不是你用的！”媽媽的拳頭落在了我身上，我瞬間清醒了過來。

慌亂中，我接過手機，原來媽媽指的是黃楚玲和另外一個男生的貼圖。

“黃楚玲的是我用的，男生的不是！”我哭喊道，我知道媽媽最煩我哭，這個時候真的不應該落淚，可是身體完全不聽使喚，眼淚一滴一滴的順著我的臉頰流下。

“那男生的貼圖是誰做的啊？誰是發的？你為什麼要保存？”媽媽聲音中的怒火越燒越大，我感到不知所措，趕緊翻到聊天群組，把廖予建發貼圖的界面給媽媽看。

“你等下最好給我解釋清楚。”媽媽惡狠狠的瞪著我，搶過我的手機回到客廳，獨留我一人在房間錯愕不已。

爸爸房間的門緩緩地打開。

“發生什麼事了？”爸爸驚訝的問到。

爸爸一問，原本無感的背突然酸麻熱漲起來，那是被拳頭揮舞到的地方，終於我蹦不住眼淚，大哭起來，我無法無聲的哭泣，但是我也控制不住我自己。

我試圖解釋，但是我做不到，話到嘴邊最後都變成了哽咽。

“你女兒好的不學，學壞的啊！看看，一天天都在做什麼？把同學做成表情包？還配這種粗魯的字啊！”媽媽走回我的房門口，指著我大聲責罵，我感到羞恥，但是又無力反駁。眼淚像關不緊的水龍頭，一直流。

“好了好了，我來跟她講，我們冷靜一下。”爸爸半推半拉讓媽媽回了房間，過一會，他便走進我房間。

他關上門，坐到我床緣，問；“你為什麼要把同學做成貼圖呢？”

我大腦一片空白，我也不知道如何回應，我說；“因為她說我臉很圓”我畏畏縮縮的回答。

“因為她說你臉很圓就把別人做成貼圖這件事是不對的，把同學做成貼圖這件事本身就是不對的。”爸爸緩緩地講到。

“我知道....我錯了。”我低下頭，盯著被淚水打濕的床單。我感到暈眩。

爸爸跟我講了很多，叫我要跟黃楚玲和她的媽媽道歉，要為自己做出的行為負責。我答應了，保證不會再有這樣的情況發生。

我好似失去了所有，宛如一個無家可歸的孩子，不知所措且孤身一人。

/04. 開端

一起玩啊。

這幾天在學校，我都迴避著廖予建和梁羽鑫，但是我仍舊會跟在黃楚玲旁邊。同小區的那位同學---余蓉婷，似乎察覺到了什麼，每次都不動聲色的試圖打談情報，說實話，我感到十分厭煩。

又是一次美術課，今天黃楚玲沒來，我孤零零的坐在教室的側邊。看著大家都打打鬧鬧，歡聲笑語，我感到十分孤獨。

好在老師重新排了位置，我被分配到一個女生對面，女生叫莊子穎，是顧成宥那一群裡的女生，我從沒跟她講過話。但是至少不用一個人坐在寬大的桌子旁，那個畫面實在可憐，有人總比沒人好。

莊子穎在班上很活躍，我有她的微信，在朋友圈裡，她總是發一些與同學們一起出去玩的貼文，每個人看起來都很開心。那是我為之嚮往的生活，以前雖然跟黃楚玲他們玩得很開心，但是我們很少一起出去玩，還是枯燥無味了一點。

因為國中一直是一個默默無聞的小人物，是一個就算轉學也沒人會在乎的存在，所以到了高中，我也想體會一下當風雲人物的感覺。

這也是我試圖克服社交恐懼，裝作活潑外向的原因。

我試探著向莊子穎問好，她禮貌的回應了，轉頭跟坐在她旁邊的同學繼續聊天。

老師叫我們拿好我們的畫冊，然後分發學習單跟鉛筆橡皮擦，我看了看學習單，上面的大標題寫著：“我眼中的ta”

“來，同學們，注意力先放到我這邊。這個單元，我們要練習畫人像，所以，我們今天要來畫你對面的同學。”教室一片哀嚎，畫畫從來都不是我們的強項，班上最會畫畫的就是黃楚玲。

“我畫畫技術很不好的。”莊子穎笑著說。

“我也好不到哪裡去。”我回答

“哪有，你畫畫明明就很厲害呀。”莊子穎一邊翻開畫冊一邊說，她停留在一張她之前畫的畫上，轉過來給我看，說：“你瞧，不好看的吧。”我說：“怎麼會呢，明明就畫的很好看。”“哈哈哈哈哈”莊子穎笑到，莊子穎笑起來很好看，我心裡暖暖的。

“我們等下游泳課一起走吧。”莊子穎說，我有些受寵若驚，慌忙的說：“啊，當然好啊。”我感受到我心裡湧出一股暖流，酥麻的擴散到臉上，淡淡的，就像扁平的石頭丟進池塘製造的漣漪一樣。

下課後，莊子穎挨著我走，我們兩個聊的很開心，就像很久以前就認識了一樣。

“我問你啊，你有沒有喜歡的人？”莊子穎悄悄地問，悄的像只貓咪輕輕踩過磚瓦牆。

“咦？”我的眼睛微睜，“喜歡？喜歡是什麼感覺呢？”

“喜歡就像...對我來說就像花瓣怒放吧？”莊子穎傾著頭說。

花瓣怒放？那是個什麼樣的喜歡呢？

“你呢？”莊子穎頭偏的更低了，眼睛直溜溜的看向我。

“我的喜歡，就像是吃布丁買一送一吧。”我瞇著眼睛想。

“什麼呀，這是什麼形容法？”莊子穎笑彎了腰，月牙眼彎的更彎了。

“真的呀，明明沒有預料到的事，就這麼湊巧遇上了，這就是我的喜歡吧？”我嗡嗡的說。

“雖然聽起來沒有道理，但聽你這麼一說好像確實是這麼一回事呢。”莊子穎一邊笑一邊走到換鞋區，脫去乾淨的白鞋。放入灰褐色的鞋櫃裡，我坐到她身旁，將我的黑色運動鞋脫去，再把鞋子輕放到她的鞋子旁，一黑一白對比明顯    ——————————————————————

在這之後，我跟莊子穎在一起的時光變多了，我們兩個一起吃飯，一起跑班，一起玩，兩個人的友誼迅速升溫。莊子穎每天都在八卦我，問我國中時期那段懵懂模糊的暗戀，她也跟我講國中時期她暗戀的人，我們兩個交互著寫小紙條，互相起鬨，每天都是歡聲笑語。

不知道從哪一天開始，我走進教室後放置物品的書桌不再是黃楚玲所在的那個角落，而是跑到教室的另一邊，我跟莊子穎的水壺在桌面上緊挨著，對面靜置著顧成宥的黑灰鉛筆盒。

中午，我跟莊子穎發瘋似的翻著包，把我們兩個零零散散寫過的所有紙條全部攤開放在桌上，一會驚呼一會嘻笑，到頭來全部聚集在一起，紙疊的有一個指節厚。

“你們兩個是瘋了嗎？”顧成宥苦笑著問。

“就是呀，兩個跟瘋子似的，書包都能被你們翻壞。”坐在顧成宥旁的男生附和著，男孩叫張祐，有著一雙比女生還大的眼睛。

“什麼呀，你們不懂。”莊子穎嘻笑到，“我們這叫女生間的秘密。”我們兩個互望一眼，就像開關被打開一樣，笑個不停。

“真是服了你們兩個了，翻個紙條笑成這樣。”顧成宥搖搖頭，無奈的轉頭。

“既然怎麼好笑，為什麼不給我們看看呀？”張祐說罷就要拿走莊子穎手裏那一疊厚厚的紙條，莊子穎趕緊抽手，後退了幾步。

“那可不行，這可都是機密，除非...” 莊子穎歪頭想了想，“除非你們也跟我們交換秘密！”莊子穎揚起頭，一臉你不照著我的意思做我就不妥協的樣子，我又差點笑出聲。

「行行行！我的大小姐喔，我們老老實實全都交代給你們不行嗎？」張祐眯起眼睛拜託到。

「我們？」原本趴睡在青藍色書桌上的顧宥成抬起了頭，「你倒是挺自動自發。」他說著把手搭在張祐的頭上。

「哎唷，大哥，疼。」張祐試圖掙脫出他越勒越緊的手臂，臉上表情逐漸猙獰，「你就說你玩不完嘛。」

「好，我玩，這次就放過你了。」顧成宥半帶笑的鬆開手，「就是我沒什麼八卦好說。」

「沒事，就說一些小秘密吧。」我輕笑著回答。

在這之後，走廊上常常會出現四個並肩而行的身影，和此起彼落的笑聲。

“哇，你這什麼奇怪的經歷呀？”我們三個看著本子上鉛筆寫下的經歷，笑的眼睛泛起了淚。

“喂！是你們說好不笑的！”張祐故作生氣的說，但不到三秒又被自己的故事給逗笑了。

那些原本零散的紙條，現在已經匯聚成一本銀亮的小冊子，在午後的太陽的照射下發著亮白的光。

“真心話大冒險玩不玩？”莊子穎笑的直不起腰，卻還是從嘴裏擠出了這句話。

“玩！”“來啊”“你能出什麼好題目嗎”其餘三個異口同聲的說。

“既然你們都這麼瞧不起我...”莊子穎瞇起了眼，“等下輸的時候就不要哇哇叫！我出題可是很厲害的。”

“誰怕誰！”我回嘴，“石頭～剪刀～布！”

莊子穎作為唯一一個出布的，輸了。

我們沈默了一會，隨即爆發出一陣爆笑。

“你們三個臭剪刀！”莊子穎叫到，“好吧，我選真心話，出題吧。”莊子穎一臉不屑的斜靠在椅子上，等待我們出題。

“真心話的話...”張祐遲疑了一下，“班上好感前三。”

“你這是什麼無聊的題目啊。”莊子穎無奈的說，“真的沒有更好的嗎？”

“對對對，就是沒有，趕快回答。”顧成宥催促到。

莊子穎從我手裡拿走本子，在上面沙沙的寫下三個名字，第一個是張祐，第二個是顧宥成，第三個則是班上一個很會彈吉他，偶爾會跟我們一起八卦的男生，他總是試圖搶走我們手上的小銀本，每次都被我們抓個正著。

還沒等我問清楚，張祐就一把抓走本子，原本就很大的眼睛瞪的更大了，好像要把本子瞪穿一樣。

“就知道本大帥哥一定是你的第一。”他打趣道。

“對對對，你是我男神。”莊子穎笑著說。接著，她把本子拿回來，攤放到我桌前，把手裏的白色自動鉛筆擺到我眼前，說：“來，現在換妳了。”

“啊？玩遊戲哪帶你這樣的？”我半瞪半笑的看著她問。

“沒事～我寫了你也寫，然後就給他倆寫，這樣也很公平吧，一個八卦換一個八卦。”莊子穎說的頭頭是道，又再一次說：“快點寫吧。”

我拿起自動筆，內心感到兵荒馬亂，就好像原本排列好的軍隊，突然被核彈攻擊一樣，莊子穎的舉動令我出乎意料、不知所措。

「江新」

「張祐」

我停頓了一下

「顧成宥」

我在本子上淡淡的寫下這三個名字，心跳隨著筆跡默默地猖狂。

張祐很快湊過來看，他正要將本子抽走，莊子穎就把他的頭給推了回去，接著把本子搶走，嘟囔著“要看也是我先看。”她看著淡淡的鉛筆跡，噗呲一笑，說到：“你怎麼學我啊。”

“就是因為跟你在一起才跟他們熟的。”我說。

“行吧，放過你了。”她撇著嘴回答。

莊子穎把本子丟到張祐桌上，“換你換你，剛剛不是很想把本子拿走嗎？”本子在桌上發出沉悶的撞擊聲。顧成宥把頭湊過去，看向我們剛剛用鉛筆寫下的字跡。我借著催促張祐的勁，偷偷觀察他的反應。

他沒有反應，只是飄了我一眼，再看向江新

「他是怎麼想的呢？」

「為什麼沒有勇氣把他寫在第一個呢？」

「他會寫誰呢？」

我的腦海瞬間浮現了很多想法，就像海水漲潮一樣，突如其來，又迅速退去。

“吶，寫好了，給你。”張祐的聲音打斷了我的思考，他把本子丟回莊子穎桌上，在與桌面接觸的瞬間，本子又發出短促的撞擊聲。

「孫瑜昕」

「莊子穎」

「高瑞安」

三個名字淡淡的寫在白淨的紙張上。

“孫瑜昕？原來他是你的第一呀？”莊子穎語氣有些詫異的問到。

“沒想到吧，我可真厲害，深藏不露。”張祐哼哼的說到。

“真沒想到，真沒想到。”莊子穎附和著。

“滿分一百的話她可是95分喔。”張祐眼神帶笑。

“那我們兩個呢？”莊子穎問。

“你的話，85分，高瑞安的話...75分，畢竟我們才剛認識沒多久。”

“是歐，哈哈哈哈哈，那我得再努力一點了。”我開玩笑地說道。

“哈哈哈哈哈哈哈”張祐笑到。

“喔，別想著逃跑。”張祐把本子拿起來，丟到顧成宥桌上，把奶白色的自動鉛筆在他眼前晃來晃去，“大哥，換你寫了。”

“行行行。”顧成宥一把抓住在眼前搖擺的筆，轉頭悶聲在紙上沙沙的寫。

等待好像有一世紀這麼長。

“諾，”他把本子丟過來，“開心了吧。”

莊子穎搶走了本子，背對著我看，我看不到上面寫了些什麼，但是我不敢顯得自己很著急，只能任由心臟狂跳，靜靜的等待。

“沒想到啊。”莊子穎說，把本子丟回去。

“喂，我還沒看呢！”我說到，剛伸手要去拿本子。隨即又想，完了，會不會說的太大聲了？我的語氣是不是太急了？

“等會，讓我寫個評分。”顧成宥低下頭，張祐說到：“我的順序是95、85、75，你幫我寫。”“喔行。”顧成宥回答，在紙張上潦草的寫下三組數字，然後遲疑了一下，鉛筆頭又開始與紙張摩擦。

心急如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