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婆?外婆?”
“嗯?怎么?”
“起床了。”
“几点钟了?”
“8点多了。”
“嗯,那再睡一下。”
“怎么今天要再睡一下?你不舒服么?”
“立冬了,早睡晚起,秋收冬藏。”
今日立冬,我依旧早起,天确实冷的不行。我哆哆嗦嗦地走进灶屋,提起热水壶,倒水洗脸。再困的眼,一遇见水,立马就不想闭了。刚穿上的衣服还是冰凉的,就有些后悔没继续在被窝里躺着,不过洗漱后走到屋外,感觉冷空气倒进了肺里,于是长呼了一口气,看着白雾从嘴角上冒起来,心生欢喜。
外婆正享受着被窝里的温暖,我在灶屋外头哈气逗着自己玩儿。我看见田里,晚稻都收了,冬菜也都种下了,刀把豆和扁豆正是成熟的时候,这个日子,差不多也可以做霉豆腐了。青蛙也好,田鸡也罢,都冬眠了,水开始结冰,土开始冰冻,牛也在牛栏里躺着,一天喂两顿草料,鱼在池塘低沉着,偶尔出来冒个泡。
这个时候长得好的就属萝卜了,红萝卜,白萝卜,紫萝卜,喂兔子,炖羊肉,炒猪肉,好像怎么弄都可以。外婆偏偏爱把它们放灶槛上,让火给烤蔫了,再给放到酸坛子里去,和着剁辣椒一起泡着,要吃的时候就夹两个出来炒大肠或者鸡杂。
还有仔姜,新生的,刚挖出来洗干净了就可以直接吃那种,切片爆炒只鸭,要不扔剁辣椒里腌着,没事喝粥吃面下饭的时候取个小半碗出来开胃,尤其是寒冷的早上,生姜辣椒配粥,能暖和一天。至于那个长长硬硬的刀把豆,晒干黄了,切成细段,盐水坛子泡着,想着就流口水的时候岂能忍之?大头菜也出来了,和着霉豆腐一起腌着,咬着嘎嘣嘎嘣脆。
冬天这么冷,饭菜凉的快,一不小心就靠着这些开胃菜多趴了几口饭。这也难怪餐饮界在总结湘菜的最大特点的时候会毫不犹豫地一直认为是“下饭”。
我还能说些什么,都写饿了。想着外婆还在被窝里呢,她在做什么梦呢?就她的一生而言,前面大半生都身处动荡中,生于天时,长于地利,寿于人和,而得今日幸福。那,还有什么遗憾呢?我不知道。外婆的同辈人都在一个一个离开,儿孙辈长大了也在一个一个离开,这么冷的天,如果被窝能暖和些,那就拜托被窝多温暖一些外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