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凡的世界,平凡的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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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女儿问我有没有路遥的《平凡的世界》,我自信满满地说:“当然啰,那可是妈妈最珍贵的一本书!”

当我从书柜里拿出这本书递给女儿时,她嫌弃地说:“妈,哪儿来的这么破旧的书!”翻开一看,她又说:“字太小了,妈你重新给我买一本吧!”

是啊,书是太旧了,有的部分装订线已经散开,即便合起来,书页也参差不齐,纸张严重发黄,还散发着一股浓浓的旧书气味,难怪女儿那样嫌弃。可它跟着我搬了六次家,对我来说,它代表着一段尘封已久的过往岁月。

记忆的闸门一打开,往事一一涌上心头——

我出生在一个六姊妹的家庭里,父亲当了一辈子的工厂支部书记,两袖清风;母亲因病早早退了休,记忆中她不擅长持家,生活总是一地鸡毛。父亲厂里的屋子住一大家子人,童年里家的印象就是逼仄。后来母亲带着我和弟弟回农村住的那几年,记忆中的家又是那样空落落地。

小学毕业考,我以全乡第一的成绩考入县一中,我又回到城里,那时,城里的同学家都陆陆续续搬进了楼房里,而我家,因为姐妹多,父亲又不谋私利,依旧住在那两间小平房里,没有独立的厨房和客厅,更没有我独立的房间。除了过年的新衣,平时穿的都是姐姐穿小的衣服。直到今天,对房子,对衣服我有着一种执念,我承认,这是病,是童年伤痛的后遗症。

后来,父亲所在的厂兼并了老城里的一个作坊,接收了一个两进的四合院。那是一座清朝年间的建筑,据说是何翰林家的旧宅。我初二时,就住进这座破旧的四合院,起初,两进的院子里里外住着三四家人,后来就只剩下两家,其中一家是我家。说是我家(那时父亲没退休,还住在厂里),其实那时就是读高三的二姐、我和弟弟三个人。再后来,二姐也毕业工作了,就只剩下我和弟弟。再后来,弟弟住校去了,就只剩下我一个人。我终于有了自己独立的空间——以孤独为代价。

我现在也不能想象那时的母亲为什么那么放心,我甚至也不能想象那时的自己为什么胆儿那么大。人烟稀少的小院早晚异常安静。院里有一口老井,半条街的人都进来取水,早晚饭时间洗菜,天晴的中午洗衣,小院热闹一整子又归于寂静。

我总是独来独往于学校和这座甚至没有一棵树一盆花的毫无生机的小院之间,从十四岁到十六岁。最敏感善感的年龄,最孤独的心,无人关注的叛逆期,我有时上下楼梯时故意把破败的楼梯板踩得嘎吱嘎吱作响,有时把书包往床上一扔,坐在小窗前出神。窗外亦只是一片斑驳的瓦楞,我看着那历尽沧桑的瓦中草春天发芽,夏天疯长,秋冬又枯黄败落,周而复始。我就这样孤寂地走过少年时代。

这期间,不记得是从哪里得到了一本路遥的《平凡的世界》,我着迷地读着借来的书,为孙少安逃避放弃青梅竹马的润叶流泪,又被他在苦难中创造新生活振奋;在孙少平的故事中流着自己的眼泪。我被书中的在平凡和苦难中演绎人生的人们深深震撼,才明白,我比他们幸运,我至少能吃饱穿暖有住处,我只是孤独!

于是,我发奋苦读,寂静的小院总有我的一盏孤灯亮到深夜,十五岁那年,我的中考分远超当年的中专线,我以为我可以离开这座死寂的小院了,结果命运弄人,我与中专失之交臂。于是,我又在那里继续我的高中生活。

高中期间,二姐三姐都有了正式工作,我的生活水平大大改善,于是有闲钱买了前面说的这本《平凡的世界》,它陪伴我走过了高中时代,算起来,快三十年了!

那些个早起的日子,秋霜似银;那些个晚归的夜,月白如霜。

很多人说院子的井边会闹鬼,我夜夜下自习从井边经过,也许是上天眷顾,我不曾受过惊扰。但我最担惊受怕的是这条街上住着一个精神障碍的成年男子。我在孤独中成长,《平凡的世界》激励着我要摆脱少年时期的阴影。它鼓励着我改变自己,改变命运。虽然我多年没有碰它,但它对我来说是一个符号,即便它在书柜的角落里雪藏多年,也是我生命中抹不去的伤疤,也是我的盔甲!

今天,我过着平凡稳定的生活,我努力让我的孩子感受家的温暖。平凡的世界,平凡的人生,我亦走过一段不平凡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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