餐厅的门被推开了,被淋了一身雨水的朱崇真沮丧地走了进来。餐厅服务员上过菜后,热情地递给他一条毛巾,朱崇真接了过来,没说一句话,只擦着脑袋上的水,坐回到了圆桌旁。
“没追到?”陈权道。
朱崇真摇摇头,又抬起头来看了看我们几个,道:“你们怎么不去追,你们有车,追上那个公交车又不难。”
陈权笑道:“周露只是和你断了联系,我们干嘛要追,回去打个电话问或者下回见面时候问周露不久行了。”
朱崇真听闻陈权的话,表情变得更加懊恼。我们几人的淡定,似乎是给了他更大的打击。
“也就是说,我们几个人,都是在散学典礼那天同周露建立了联系的。”李伟强将话题又扯会到了之前的问题上,“那么,朱老师,那天你们有没有发生什么事情。”
朱崇真擦着头发:“散学典礼?
“对,上个学期的散学典礼,”李伟强道。
“那天……”朱崇真将毛巾挂在了脖子上,叹了一声道:“那天我们吵了一架。周露说我们没有未来,让我不要耽误她……我很生气,我们怎么就没有未来了,怎么就没有未来了……”
朱崇真见我们没有什么反应,继续说道:“我不同意分手,她没有继续坚持,只是让我把东西搬走,暂时先分居,要我好好准备招聘考试,考上再说。然后那一天,一直理到十一点多,把我所有的东西全给打包了,然后给我借了一辆三轮车……我就那样被赶出北溪,骑着那破车回到玉山……丢脸啊,真的好丢脸,一整天我就没吃饭,第二天我都没敢再去北溪了,让一个同事帮我把车还了回去。”
“招聘考试是什么时候?”陈权突然问。
“下个星期。”我说道。
“也就是说,下周就是周露说的考试了……”陈权低声道。
“如果能考上,也许周露能回心转意……考不上的话……唉,可能真的没希望了。不止是我和周露没希望了,我自己也没希望了……今年我已经30岁,这是我最后一次机会。”朱崇真低声道,“所以我相信,周露这次约我见面就是想说这些。她把你们几个找来,一定是在用激将法,为了气气我,让我发愤图强努力考试……”
李伟强笑道:“这个,应该不会了,我刚才没有说,上周我已经带着周露回家见过家里人,本来不出意外的话,打算年底订个婚,具体日子等周露父母从外地回来再一起商量。以我看来,周露是真的想要找个人结婚。”
“你……”朱崇真如同遭到了晴天霹雳,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不过我现在有些动摇了,我在感情方面有点洁癖,我必须把这些事情先给搞清楚,然后和周露好好聊聊才能决定能不能接受她。”李伟强平静地说道,“难道你们的心里没有点疙瘩吗?朱老师,许老师,现在这种情况,你们还可以无条件接受周露吗?”
“我……我没问题……只要周露回到我身边,怎样都可以……”朱崇真说道。
许永斌犹豫了一下,咬咬牙道:“我……我有些生气,但是我相信周露一定有她的原因。我见过不少女孩子,为了尽快把自己嫁出去,同时和几个男的相亲、交往,这种事情不少见。”
“好了,那么事情就差不多了结了。”陈权道,“吃菜吃菜。”
“此话怎讲。”我问道。
陈权笑道:“你看,我是决心不要了,这种女人我心脏受不起;然后王老师,你应该说过,如果周露正在处于恋爱状况,你是不掺合的,是吧。”
我点点头,陈权继续说道:“那不就完了,李伟强,李先生,你已经动摇了,现在这种状况我相信大家都没有说谎,回去仔细想想,你应该接受不了了。”
李伟强沉默了一会儿,也是点点头。
陈权道:“朱老师,你要努力的话就再努力努力考考,但我要说句难听的,你们现在在事实上已经分开了,就算你万幸考上了编制,周露也未必还会选你,你们之间的问题,不是单纯的一个编制能解决的。这样到最后,许老师,恭喜你,你是赢家。”
许永斌听得陈权的分析,表情之中颇有几分的欢喜。举起了杯子:“听君一席话,茅塞顿开。谢谢大家割爱,我过几天就去向周露求婚,如果成功的话,到时候请大家喝喜酒。朱老师,你要不要也来。”
而另一边的朱崇真的脸色,是越来越难看,李伟强拍了拍他的肩膀:“朋友,算了算了。”
李伟强的劝告并没有起什么作用,朱崇真反而是抓起了自己面前的杯子,就向着对面的许永斌砸去。许永斌闪避不及,那只玻璃杯就“啪”地在他的额头摔了个碎。这边朱崇真没有停止,站起身就要扑向许永斌。
李伟强连忙伸手抓住了朱崇真的一只手臂,此时暴走的朱崇真则是举起了另一只手,要去桌上取盘子砸许永斌。我连忙也立即抓住了他伸出的那只手臂,与李伟强一同发力,将朱崇真向后脱离了几步。
那边的许永斌总算反应了过来,晃了几下脑袋,从座位上跳了起来,也直扑向朱崇真。在他身边的陈权也立即自背后将他抱住,硬生生拖回了座位。
那边服务员也连忙赶了过来,陈权大声道:“没事没事,小误会小误会,砸坏的东西我们会赔的……那个,朱老师,你砸也砸了,气也该出了,这事就此打住,周露究竟要跟谁由她自己决定,以后你也不要再找许老师麻烦。”
朱崇真挣扎了几下,也渐渐冷静下来,我与李伟强便放开了他的手。朱崇真一被放开,恍惚地坐了下来,双手捂住了头,呜呜大哭了起来。李伟强拍了拍他的肩膀,长叹了口气。
餐厅之中众人都沉默了,只有朱崇真的哭声,和餐厅播放的那不知名的钢琴曲交杂着。
朱崇真哭了一会,站起了身,慢慢走向了门口,推门出去,然后坐到了餐厅门口的公交站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