兑了水的爱

时间就像兑了水的咖啡,它会稀释咖啡的苦涩,却消减不去舌尖残存的记忆,时间又像结了冰的雪花,它会覆盖心灵的伤口,却抚平不了神经跳动的回忆,即使过了很久,久到记忆浸了水,但仍然在隐隐作痛,时时刻刻告诉我不要缅怀过去,过去的桥已断。

有时一些事情不是你所能忘记的,恰恰相反,你会更加用心的去呵护这份记忆,感同身受的,你会去保护拥有和你类似记忆的孩子,我忘不了那个冬天,那个夕阳照射下的温馨画面,一个50多岁的妇女推着轮椅上80多岁的老人,那个妇女一脸宠溺的说着自己父亲年轻时候的战争经历,如何如何固执,但是在那淡黄的阳光下她是泛着微笑的,我承认我羡慕了,我是偷偷躲在这个顶楼暂时放空我的内心的,三楼的空间是我承受不了的压抑,我想我保证我像她那么大时我也要带着我的父亲,听着他给我吹嘘他曾经的光辉事迹,他眼中的不凡经历,我应该会有机会吧,那时的阳光,就像被人为的钉在了那里,薄薄的,暖暖的,我会有机会再来触摸吧,我想。

后来,我再也没去过那个顶层了,我的小小的愿望变成了妄想,我再也没那么幸运去触摸那么暖的阳光了,我最后的记忆只在那曾经厚实而粗糙的手上,小的时候在想怎么会有怎么短的手,没有指甲,又黑又刻满痕迹,现在我可否在触摸一下,我不敢,我担心碰疼了,我小心的牵着它,晃着它,望着那张熟悉的脸,一点点的模糊,我知道我的眼睛模糊后就再也看不到了。我已经清醒认识到室内室外已是不同世界。

后来,我留在了这个城市,我后悔当初不该离家太远,这样的话我和他相处的时间更长,我更能第一时间赶到他身边,或许结果会不一样,在这个城市,每走到一处,我会想到这个他曾经带我走过,这个地方他应该也驻足过,这个地方也挥洒过他的汗水,这个地方也残存过他的记忆,那个建筑的名字帮我唤起了记忆,我知道这是他建的,是的,可能时间把一些人淡忘了,可是总有些东西在记得。而当我有能力养活自己,让自己生活更好时,我好想带你去看看这个城市美丽的风景,带你去散散步,带你去吃吃美食,带你去旅行,带你去做你之前想做又不舍得做的事情。我在想,那时的你是快乐的。原来你那骄傲自大的自尊心也是那么容易满足。

后来,我每次在给孩子讲《活着》的时候,我都会鼓励他们,生活虽然充满了劫数,但是我们还是要努力生活,只是为了努力达到别人轻而易举、触之可及的幸福高度。每次讲到敏感的家庭时,我都会刻意避免一些东西,不是为了我自己,因为我知道班里有和我同样小心隐忍的孩子,我不想唤起他尘封已久的记忆,那刚冒出来的希望的芽儿不能被痛苦掐断,毕竟也是花了多长的时间才重新生发的,这样的痛也许只有个人才能真正体会吧。

每次都在撕裂自己的内心,但每次并非都是痛彻心扉的,因为回忆中有爱,它告诉我世界上永远有一个最爱我的人,告诉我要经得起生活的诱惑,成为一个自信、自律、优秀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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