撞见月亮

那个夜晚,自书山学海中走出来,脑里的经络里都是一串串黑乎乎的,是翰墨,纵横交错,香气四溢。脑袋沉甸甸的——理性的重量。

猛地,一阵清风劈头盖脸招呼过来,扭过头,一头纷乱的头发在地面上留下一个充满张力的图案,那灵动的形状,向困惑而又沉寂的心灵扑过来,一个冬天顿时充满了春天的欢呼。

我举起头,一只美丽的蜻蜓从平静的心湖掠过,漾起一层一层经久不息的涟漪,一圈一圈漫过来,漫过去,漫过东,漫过南,漫过西,漫过北……思绪的潮水骤起,惊涛拍岸,卷起古往与今来、前世与今生,淹没了风雨与晴天,白天与黑夜,成功与失败,快乐与痛苦……此时情景,用一个词,或许就是悲欣交集,抑或不是。

我迈着步子,任脚步不择方向,走近,走进,走进月光。就那样举着头,注视着月亮,如同看着自己的眼睛。走进月光,没有把盏,也没有带酒,只是饮着月光,丝丝缕缕地细嚼慢咽;走进月光,宇宙空旷,天地间一颗心,咚咚咚,似战鼓隆隆;走进月光,便走进如丝的细雨,洗涤尘滓,荡去嘈杂,心中的溪流叮咚相和;走进月光,便走进可倾听与倾诉,什么也没有说,什么都说了;什么都没有听到,什么也都听到了……我酩酊大醉,涕泗横流。

月亮是一个充满智慧的古老哲人,他讲述的哲理深邃如苍穹,时时看看他,我们就受益匪浅;月亮是一个惊采绝艳的诗人,他的诗从不过时,只要看着他,便会诗思翻涌;月亮是一个歌者,她唱着悲欢离合的故事,悲悯地容纳一切;月亮是一个舞者,她舞着阴晴圆缺的旋律,告诉世人变与不变的道理。

月亮是一曲动人的轻音乐,月亮是一条摆渡的船,月亮是一个拈花微笑的佛陀。

撞见月亮,很容易,不管你看不看她,她永远都在那里;撞见月亮,其实也不容易,你看见的她,没有隔着雾和水,可是那距离,何止十万八千米。撞见月亮,全看因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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