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窗外最后一滴划过,他放了抬许久的手,缓缓地把视线移回来,身子蜷缩在被子里,梦是无法进的,今晚可能又要费点心思了。想着,脖子也更缩了一些。
冬走春来的夜是很静的,外面只有一只野猫叫了一阵,终于也累了,把幽宁还给这夜,自己蜷起来,做自己舒心的梦。由是只剩两个人了,一个是他,一个是在隔壁床的夜猫子——每晚都如此。屋里弥漫着一股特殊的味道,似沉重,又似安详,可能在他于沉重,而在他人于安详。毕竟他此刻在思虑些什么,只会有人怪罪他为何又如此晚睡而已,已成习惯。
耳机里依旧没变,几年前的歌把思绪拉回去,他有些失神,不知该是什么情绪,不知该做个什么样的表情,好在没有人,也没有人在意。似乎不妥,还是有些人在意。可不在。几年时间仿佛没过,尚在眼前,还是一样的旋律,一样的人,词也是一样浪漫,可那时候还能想着这歌能给谁唱,此时只会叹着气,把一股股酸味压回心里。
他和她,谁是你的配角,谁又能陪你看日出。
他还是那个他吗?他还爱着那个她吗?
几年的时间,路也修好了,散步的人多了,尽管戴着口罩,该识得的人自然识得,该顿歇的地方自然顿歇。有些人十余年不见了,有些人还像昨日见过般,名字自然刻在心里,相貌可不太记得了,不过始终相信,只要见到自然识得。
“最近干嘛,听说你当老师了,在哪啊?”
“小地方,还舒服,很安静。”
“我们这些人中,也就你找到了自己的路。”
“自己的路,也许是为了逃避另一条路才被迫的选择。”
“谁又不是在逃避呢?”
“好在有些人,遇着就是遇着,永远不用逃,不用避。”
“每个人都会有这么几个人的。”
夜渐渐更深了,另一抹微光也被吞没了。终于又是只一个人,行单,影无人看得见。可惜无笔,可惜无台灯,只有那熟悉的昏黄才是每个夜晚的最佳配置。
假装所有人都睡了,于是这夜,只属于一人。
可并不是所有人都睡了,于是这夜,属于失睡的人。
终将大家都睡去,于是这夜,最终只属于自己。
可每个人都有失睡的权力和机会,于是这夜,结底还是属于所有人。
但是这夜赐予的情绪,只属于还未睡去的自己。
谁先解决,谁先释然。
谁先逃避,谁先睡着。
于是渴望无知。
“究竟无知是一种怎样的幸福?”
“因为无知,所以无知,所以这答案无知的人无从得知,而半知的人无法理解。”
“人都从无知到有知。”
“可一旦有知,无知的模样,便只记得模样了。”
“因为无知才是最纯粹的智慧。”
“那能装无知吗?”
“何必骗自己。”
“何必不骗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