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陌生的来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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静秋师范毕业后,在南方的某个小镇的中学当语文老师,一呆就是二十年,在小镇结婚生子,就一个儿子,已经上大学了,她的男人也是老师,人还不错,靠谱,就是少了点浪漫的情怀,多了点农民朴实的气息,她们的小日子过得平淡如水,四平八稳,儿子上大学后,空巢的日子更是水波不兴。

静秋是个文静的女人,娇小,肤白,两个甜甜的酒窝,又有正式工作,在当地很吃香,当年他的男人一表人才,又是青年才俊,两人情投意合。静秋的母亲并不乐意这门亲,俗话说女儿嫁人要嫁条件好过自家的,娶媳妇要娶不如自家的。但男女婚事都是你情我愿,父母又怎能阻止得了,越阻止反抗的决心越大,很快两个年轻人结为连理。男人的性情如何,男人的家境如何全都抛到脑后,静秋一古脑嫁给爱情。

婚后,静秋和自己的男人大部分时间住在学校,过自己的小日子,周末或节假日回去婆家小住,一家子和睦相处,虽不富足,倒也和谐。她的男人业余时间喜欢去山间钓钓鱼,饲养小动物,黄昏两个人去乡间小路上散散步,晚上和同事们打打扑克牌,日子悠闲。静秋喜欢种菜,有一小块菜园让她时常充满小欢喜,闲暇时喜欢读读唐诗宋词,骨子里有浪漫情怀。静秋很勤快,家务活几乎全揽了,她的男人做事毛躁,但不挑剔,静秋做什么菜都说好吃。静秋也有累的时候,也渴望男人疼爱自己,但他的男人对她的付出习以为常,从来没有主动关爱过她,甚至没为她倒过一杯水。她有时气恼心塞,但也只是说说而已,发泄一下,从来不往心里去,她的男人说花言巧语讨人欢心的男人都靠不住,他才是适合过日子的好男人。静秋不否定,也便释然了。

静秋的婚姻如锁进保险箱,安全感满满。只是总感觉少了点什么,她又说不清到底少了什么。她每年都会参加同学聚会,那些下海去珠三角的同学特别热心张罗聚会,买单时慷慨大方,把外面的世界说得天花乱坠。从此,静秋对外面的世界充满幻想和期待,外面的世界一定和小镇的生活不一样。

无数个的寻常日子,静秋上班、下班、种菜、散步、打牌、读诗,日复一日的波平浪静,她已经习惯这种悠闲的慢节奏生活,外面的花花世界再精彩是别人的,这里的生活才是自己的,她很知足。

一天,静秋的电话响起,她奇怪了,自己的电话一直是个摆设,从来不带身边,微信也不用,认识的人都在视线范围内,抬头不见低头见,圈子小,一年到头都没有什么电话,这会儿是谁呢?静秋满脸狐疑盯着手机屏幕,是一个陌生的电话,还是外地的,接还是不接,犹豫了几秒,还是接吧,为人师,礼貌为先。电话里传来了陌生的男性声音,他自称是静秋的中学同学,现在在珠三角打拼,好不容易才找到静秋的号码,终于联系上了,无比激动。静秋脑筋急速运转,搜索记忆,怎么也无法对号入座。不奇怪呀,一晃就毕业几十年了,也许真有这么一号人,索性就认了吧,要么老同学要怪罪自己健忘了,何况他还提到曾经暗恋过自己,静秋平静的心渐起了涟漪,久违的少女红晕浮现在脸上,幸好这会儿自己的男人不在家。不就一个电话嘛,静秋又嘲笑自己的过于传统。

那晚,静秋失眠了,忆起了少女时光,那时候班里有好几个男同学对自己有意思,可静秋晚熟,情窦初开时已经是毕业后,老公便是自己的初恋,感情世界简单的如张白纸,青春白白的浪费了,黑夜里她不由自主地轻轻叹息了一声。再看看身边的这个男人,不求名利,两袖清风,生活俭仆,要是当年嫁给某某,下海捞金,现在又会过什么样的日子呢?不不不,外面的世界很精彩,也很无奈,看那些守空房的富太太,老公外面彩旗飘飘,还是我这样的日子好,穷是穷了点,但有安全感,压根不用担心男人会有什么花花肠子,踏实得很。她摸黑拉着男人的手,知足地入睡了。

世上很多意想不到的事情,没有商量的余地,说来就来。静秋接二连三的接到老同学电话,开始出于礼貌,后来聊着聊着就跑题了,对方把自己的创业史和盘托出,用事业有成的形象定位自己,但婚姻却不如意,这么多年来心里对静秋一直念念不忘。胆小的静秋不知如何是好,她不擅长安慰,也不懂得拒绝,只会认真倾听。她开始害怕接到对方的电话,又不敢告诉老公,怕他误会,弄得做贼心虚一样,每次都偷偷接听。

自那以后,朴实的静秋变得爱打扮了,不符年龄的衣着,每天神采奕奕,像热恋中的女人。但内心却是不安的,诚惶诚恐,像做错了事一样,心情再也恢复不到从前的安静。

纸包不住火,她的男人还是察觉了。静秋轻描淡写说,就一个老同学,叙旧。静秋内心却翻腾的厉害,不行,一定要制止对方了,这样的来电再演变下去是骚扰,已经影响到正常生活了,被老公误会就更加严重了,这已经上升到性质问题了。于是当机立断,静秋明确告诉对方以后不要再联系了,把老同学情面抛九宵云外,再也不接对方的电话了,这下对方该知趣了吧。

然而,让人意想不到的是,老同学居然把电话打到学校,还声明把静秋带去珠三角。这下整个学校沸腾了,静秋跳进黄河也洗不清,静秋的男人是个理智的人,偷偷把对方的底细摸了个底朝天,哪里是什么成功人士,分明就是一个骗子,学生时代就是小混混。

得知真相的静秋心凉了半截,在老公面前连抬头的勇气都没。这一劫,让她颜面扫地,明明自己没做错什么,却又努力为自己找台阶下,真不是滋味。还好,老公是大度明事理的人,这事很快就过了,重新恢复往日的风平浪静。

多少婚姻死于平淡,缺乏关爱,缺乏生活仪式感;多少婚姻死于误会,过度敏感,盲目猜忌怀疑。当静秋偶然间看到这段话时,心里捏了一把汗,感谢那个陌生的来电,她终于知道自己的婚姻何去何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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