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个字描述一个极度悲伤的故事

      妈妈死了,在我两岁的时候。

  冰冷的雨滴砸在脸上,麻木的疼痛顺着脸颊滑进脖颈。我被一个中年妇女抱在怀里,周围亲戚的哭喊声,被雨声撕扯得支离破碎,钻进耳朵里,嗡嗡作响。

  两岁,我甚至记不清母亲的模样。

  但恍恍惚惚的这些片段,却一直深埋在脑子里,其实细想想,那有可能就不是记忆,只是言语拼凑出的想象。

  “可怜的孩子,这么小就没了妈。” 村里人怜悯的目光,像针一样扎在身上。

  爷爷奶奶把我拉扯大,家里的空气总是沉闷的,像压着一块巨石。他们从不提母亲,她的名字,是家里的禁忌。

  大姑是附近小学的老师,总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她尖锐的指责像鞭子抽打在身上,我做什么都是错,说什么都不对。

  “女孩子家,要文静,要有规矩!” 大姑的声音在耳边回荡。我下意识地缩紧肩膀,尽量减少自己的存在。

  村里人偶尔会提起母亲,有人夸她勤劳、爱干净,有人嘀咕她和奶奶的矛盾。

  “你奶奶当年,可是拿着斧头,把你们家的锅都给砸了!” 邻居王婶压低声音,神秘兮兮地描述。

  我无法想象,那个瘦弱的奶奶,竟有如此强悍的一面。

  关于母亲的传闻,真假难辨,我宁愿相信那些美好的部分。至少,在那些故事里,我的母亲,是个很好的人。

  父亲突然带回一个女人,让我叫她“妈妈”。我愣住,嘴巴张开又合上,发不出声音。

  全家人都围过来,催促,逼迫。我茫然地看着他们,最终,挤出一个干涩的音节。

  夜晚,我蜷缩在被窝里,眼泪无声滑落。一种莫名的背叛感,压得我喘不过气。

  家里人却喜气洋洋,尤其是父亲,脸上绽放出久违的笑容。没有人问我,愿不愿意。

  新妈妈的到来,并没有改变我的生活。他们住在城里的楼房,我依旧和爷爷奶奶留在农村的老屋。

  只有逢年过节,他们才会回来。新妈妈会给我买漂亮的衣服,城里女孩穿的小皮鞋,花裙子。

  我穿着新衣服去找小伙伴玩,她们羡慕的眼神,让我心里升起一丝虚荣。

  可很快,这份喜悦就被孤立取代。她们嫉妒,把我踢出一起玩的小圈子。

  我想要的,只是一双跳皮筋特别舒服的小胶鞋。我不想因为穿得不一样,被大家排斥。

  没人听我的解释,大人们都夸新妈妈对我好,夸父亲挣到了钱。

  “给你穿什么就穿什么,不懂事!” 大姑的斥责,让我把委屈吞进肚子。

  我要上初中了,父亲不想让我在农村读书,他把我的学籍转到了镇上。

  13岁,第一次离开小山村,独自坐车去学校,恐惧像潮水将我淹没。

  车上男人们的目光,像狼一样盯着我,我紧紧抓住书包带,身体止不住地颤抖。

  父亲说他会在车站等我,可我还是害怕,害怕被拐卖,害怕再也回不来。

  那是我第一次去新妈妈和父亲的家。原来城市的楼房里面是要脱鞋的,屋里只穿拖鞋。

  厕所用的是马桶,我小心翼翼,生怕弄脏地面。我尽量少喝水,少吃东西,减少使用马桶次数。

  新妈妈让我放松,她“好心”地科普镇里读书的规矩。

  “镇里读书的小孩家庭条件都好,我们家是最差的,你千万别惹事,更不许谈恋爱。”

  “送你读书,要花家里很多钱,你读不好,对不起你爸爸。” 新妈妈的声音冰冷,不带一丝感情。

  她转身回卧室,继续看电视。父亲沉默不语,也回到房间,关上门。

  晚饭时,父亲把饭菜端上桌,问我开学准备的东西。我回答都准备好了,对话结束。

  我躺在陌生的床上,闻着陌生的气味,心里泛起一阵酸楚,我想家了。

   这是我第一次睡床,身下的床垫柔软得不可思议,比老家的火炕舒服太多,可我却翻来覆去睡不着,心里空落落的。这床太软了,软得我心里发慌,像踩在棉花上,脚下没个着落,总觉得要陷下去。

       开学之后,我的生活像被上了发条,一刻不停地转动。

  封闭班的学习进度快得惊人,每次摸底考试都像一场无声的较量。

  我害怕倒数,害怕那张成绩单会像一封判决书,宣告我挥霍了父亲的血汗钱,更害怕像大姑说的那样,给家里“丢人”。

  我像一块干燥的海绵,拼命吸收着课堂上的每一个知识点,生怕错过任何一个细节。

  下课铃声响起,同学们像鸟儿一样飞出教室,我却依旧埋头在书本里。

  和同学们相处,我总是小心翼翼,生怕说错一句话,做错一件事,就被排斥在集体之外。

  唯一让我苦恼的是,学校的单人床太窄了。

  我睡觉不老实,总是翻来覆去,半夜里经常从床上摔下来。

  好几次都是被硬生生疼醒的,有一次膝盖还磕破了皮,渗出血丝。

  不过,大约过了一个月,身体似乎也慢慢适应了,我渐渐地不再从床上摔下来。

  初中三年,就在这日复一日的忙碌中悄然流逝。

  中考临近,新妈妈和爸爸特意打来电话,语气严肃。

  “必须考上重点高中,否则就不让你继续读书了。”

  新妈妈的声音像一把冰冷的刀,刺进我的心里。

  我开始失眠,整夜整夜地睡不着觉,脑子里像放电影一样,闪过各种各样的画面。

  白天,我强打精神去上课,可注意力却怎么也集中不起来。

  紧张的情绪像一张无形的大网,把我紧紧裹住,越挣扎越紧。

  这种状态一直持续到考试。

  考场上,我握着笔的手不停地颤抖,汗水浸湿了手心。

  试卷上的字迹变得模糊不清,我感觉自己像是被困在一个巨大的迷宫里,找不到出口。

  两天考试结束,我整个人都像是被抽空了力气,浑浑噩噩地回到老家。

  成绩出来那天,我躲在房间里不敢出去。

  最终,还是爷爷走了进来,他叹了口气,告诉我,我没有考上重点高中。

  那一刻,我觉得天都塌了。

  我的人生,似乎一眼就能望到尽头。

  我会像村里那些早早辍学的女孩子一样,先去镇上的毛巾厂或者冰果厂打工,熬到二十岁,就匆匆忙忙地找个婆家嫁了。

  我将被永远困在这个小山村里,像井底之蛙一样,永远看不到外面的世界。

  我把自己关在房间里,谁也不见,只是不停地哭。

  哭声嘶哑,却无人回应。

  那些大人们的斥责、抱怨,我都听不见了,只是一个劲儿地哭,仿佛要把所有的委屈和不甘都哭出来。

  不知道过了多久,父亲回来了。

  他站在门口,看着我,沉默了许久。

  “别哭了,还是会出钱让你去读高中的,上了高中好好学,别糟蹋钱。”

  他的声音很低,带着一丝疲惫。

  我终于止住了哭声。

  高中开学前,我收拾好行李,准备再次离开。

  我知道,这或许是我最后的机会了。

  我必须抓住这个机会,拼尽全力考上大学,才能改变自己的命运。

  高中实行住校制,我一个月才能回家一次。

  放假的时候,我就回爷爷奶奶家。

  那个时候,我无比庆幸自己还有爷爷奶奶,因为有他们,我才算有一个可以回去的家。

  快过年的时候,新妈妈和爸爸也回来了。

  老家西屋的火炕因为太久没人住,已经塌了。

  爷爷也没找人来修,所以他们只能和我们一起住在东屋。

  记得那天早上,我刚睡醒,就听到旁边传来新妈妈和爸爸的说话声。

  我迷迷糊糊地听了一会儿,才明白他们在说什么。

  “谁谁谁家里面生了三个女儿,现在老两口在家完全不用做事,家里房子、车全是女儿帮忙置办的,人家也没用出钱供女儿读书,三个女儿都在外面跟着别人,特别是最小的女儿,长得最漂亮,找了一个特别有钱的老板,她妈妈现在穿金带银的,家里这回可是不用愁了。”

  新妈妈的声音里带着一丝羡慕,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算计。

  爸爸在一旁附和着,没有发表什么意见。

  我把头埋进被子里,眼泪无声地滑落,浸湿了枕头。

  高中三年,过得飞快。

  考前综合症再次向我袭来,而且比上次更加严重。

  临近考试的时候,我甚至感觉自己呼吸都变得困难。

  我去医院检查,医生说这是心理问题,身体器官并没有什么毛病,还是考前综合症,是我自己给自己的压力太大了。

  一个好朋友一直在旁边开导我,安慰我,每天都陪着我。

  在她的帮助下,我慢慢调整心态,最终顺利完成了考试。

  成绩出来,我考上了一个不好不坏的二本。

  虽然不是顶尖的大学,但我也松了一口气,至少,我终于可以上大学了。

  大学期间,我和新妈妈、爸爸之间的联系很少。

  直到快毕业那年的暑假,我发现他们没有给我打生活费。

  刚好那段时间,我和爸爸一起去参加了一场饭局,收到了一千多块钱的红包。

  我想,这些钱应该足够我支撑一段时间了。

  我把收到的红包仔细地塞进了一本书里。

  可就在我准备离开新妈妈家的前一晚,我收拾书包的时候,却发现那笔钱不见了。

  我把书包翻了个底朝天,又把房间里的每个角落都找了一遍,还是没有找到。

  我只能关了灯,躺在床上。

  可一想到自己身上只剩下回学校的路费,生活费还没有着落,我就急得哭了起来。

  或许是哭声太大,惊动了隔壁的爸爸。

  他走过来,敲了敲门,问我为什么哭。

  “没事儿。”

  我哽咽着回答,然后他就离开了。

  回到学校后,我实在没有办法,只能硬着头皮给堂哥打电话借钱。

  他二话没说就借给了我,我靠着这笔钱,勉强撑到了毕业。

  从那以后,我就再也没有和新妈妈、爸爸有过任何经济上的往来。

  还好,我终于熬到自己长大了。

  我可以不用再卑微地祈求他们的怜悯,不用再小心翼翼地接受他们的“馈赠”。

  那个曾经懦弱、敏感又胆小的我,终于长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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