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线曙光从云层深处迸出,给云层嵌上耀眼的光弧,缓慢而又执着的向前推进,黑暗如冰块一样慢慢的消融在萌动的光明里。天才就是一线曙光,起初光线虽然微弱,但随着时间的推移,它持久的光源能穿透厚重的黑幕,指引人们走向光明的发源地。人们穿行在漫长的时间隧道之中,然而并不知道这是为什么,要到哪里去?感觉只有火车与铁轨碰撞的声音。人们是否生活在沉闷的空气里,是否有蓬勃的生命,是否有真正的呼吸,重要的是有没有天才─黑暗中孕育的强有力的光明。时间大海中汹涌的浪涛终究会吞噬没有天才的历史,归于无穷尽的永恒,象任何一粒漂浮的细沙。
一个时代需要与不需要天才,和一个时代产生不产生天才是两回事情,和平的时代需要天才,动荡的时代更需要天才,如果以有无天才来衡量一个时代的伟大与否时,多灾多难的时代往往也是伟大的时代。由于很少人行走,天才的道路长满了荆棘。他们常常被扎得鲜血淋漓,在旷野中发出痛苦而又寂寞的长啸。如果说时间是河流,在人类社会的堤岸中不停地奔流。天才就是观阅河流的人,能够察觉文明从哪里来,又将往何处去,发现它的困惑与不安,预言它的向往与希望。所有的人都在平面镜围成的城堡里生活,镜中显出无数层层叠叠的假象。人们迷惑其中,以为它是天空,以致于盲目的生长,天才是偷偷跑出城堡的人,看到了真实的阳光和天空,生命的气息扑面而来,新鲜的思想充斥着大脑。他砸碎平面镜,让外面的阳光照射进来,让畸形的生命看到明净的天空。如同天文学家发现未名的星辰,如同淘金者发现金矿的脉源,时代也有发现天才的幸运,离开天才的时代将是苍白的时代,离开时代的天才也将是懦弱的天才。
要多少垃圾才可以产生一个天才,要多少怪诞的想法才可以得到一个真理,要多少次优胜劣汰才可以筛选出一个优秀的民族。天才从垃圾中吸取养料、发芽、生长,直至成熟,这正是垃圾存在的唯一价值。人们以为天才最需要的是丰富的营养--良好的教育和自由的空气,他不知道垃圾也是天才的沃土。垃圾是古老的岩层,只记载岁月的痕迹,天才则是新鲜的植被,昭示未来的生命;垃圾是浅薄的低谷,永远孕育不了恢宏的回声,天才则是凄厉的烈风,横扫一切破落的瓦砾;垃圾是肥沃的燃料,静待着毁灭性的再生,天才则是骄傲的火种,引燃一切猥亵的生灵,垃圾在无情的火焰中成灰、化尘,而火种和着使命跃入诱惑般的烈焰中去。但是天才还未成其为植被、烈风、火种时,垃圾却清醒的知道,天才的生长正是垃圾自身的灭亡。垃圾会压抑、扼制他,天才的雏形要么坚强不屈,成为风雨中的破旗;要么成岩、成谷、成潮木,继以琥珀的命运,虽然还能见其原形,却早已失去了蓬勃的生命,奔泉变成冰川,烈火变成死灰,只好在一旁的角落里,等待复燃时产生的瞬间的美丽。天才的成长是非常曲折与困难的,随时可能枯萎和夭折,变成任何一个平常的生命。就象一本不朽的名著,是以浓缩大量的人生精华发酵而成;就象历史之车能开至今日,是以千万人类血汗和泪水来洗涤和发动。得到一个伟大的天才,往往也是以埋没成千上百的未成形天才来为其代价!真理的脚步能接受时间的考验,却无法抵御世俗的抵毁,天才的翅膀能迎接暴雨的冲洗,却无法抗衡庸人的攻击。从这一点上来说,天才是相当难能可贵的,是锋利的耙犁下残存的一条蚯蚓,是无情的霜雪后再生的一颗新芽。
垃圾是长存的,天才只是瞬间,天才是弱草,扶摇于无助的旷野;天才是轻舟,飘浮于汹涌的浪尖;天才是流星,瞬息的划过黑暗的苍穹;和天才相比,垃圾却茂盛繁密、代代不息。人类漫长黑暗的历史,正是靠人性价值的一点亮光得以照亮,它既是手上的一盏探路灯,以是前方的一只灯塔。而这只能在天才的思想中得以体现,任何伟大的历史学家和严正的学者都要俯伏在其面前,仰望一点点的微光,靠其照亮、靠其指引。雄狮牵挂的是浩莽的森林,苍鹰留恋的是广阔的天空,天才忧虑的则是未来的世纪。常人的工作只是在废墟上建立废墟,在破落的城墙上作一些修补的工作,得到一些喧嚣的尘灰般的喝彩。这时候,天才却在远离人群的地方修筑着世纪的里程碑,使后人不至于迷失了方向。天才完整的人格就象光辉的太阳,在时间的长河里,放射出灿烂的人性的光芒。从生存意义上来讲,天才是孱弱的,任何一个意外都可以使他夭折,从人格意义上来讲,天才是永恒的,任何污蔑和攻击,都无法抹煞他万分之一的亮光。
正如珍贵的往往是稀少的,天才的价值与命运恰恰相反,天才正在这条真理的一个极端。价值越是不朽,命运越是多歧,天才总是要遭到同时代人的攻击,他们的长啸无异于困兽的嗥叫。当历史关于这些叫声发出回声时,巨人却早已化成枯骨,坟上长满了青草,遭受行人的践踏了,天才的理论在他们看来比一切地震火山还要可怕,害怕原先所依靠的地基在一天之内深陷倒塌,而自身便在废墟中埋葬。很多天才在当时受到不公正的待遇,好象是不相干的生命,在各自的角落里自生自灭着,得不到任何的爱护和怜惜,他们的狂傲的个性与天才的思想无法一同自由的飞翔。然而几十年后,甚至几百年后的人们却在天才的笔记中发现,那时正在努力或者刚刚想到正在苦苦思索的事情。天才早已在人们要迷失的十字路口竖了一块路标,指引着前行的方向。上帝只问播种,不问收获,他宁可关心千百个平常孩子的生长,却不去问一个天才的安危,只有当平常孩子在慌乱中失去主张,找不到前途在向上帝哭诉的时候,天才才站于世人之外,传达上苍的声音,一个人没有本领却有高贵的爵位,让人感觉很不相称,同样,天才们预言般的思想和他们所受到的待遇形成强烈的反差,使得天才变成畸形,人格上受到不同程度的损伤。上帝的缺点是博爱,历史的缺点是轻信,天才总是被放置在灰尘最多的橱窗里。当人们为天才的遭遇感到不幸时,天才已经为民族的不幸感到悲哀了。然而不管当时的人们怎样疯狂虐待天才,怎样贬低他的人格以及理论,有朝一日终将证明:天才是英雄,是国王树立的世俗的纪念碑以外的英雄。天才的复出有如日蚀后太阳的复出,历史也将为现在的愚昧付出应有的代价。天才是孤独的夜行者,向着黄昏仅有的光明奔去,终于精疲力尽的匍匐在沉沉的黑夜里,但身后的曙光已如利箭般射伤了他的心。
庸人们给浅薄的思想让出一条宽阔的大道,脚下践踏的正是天才的梦想,人们只喜欢死去的天才,他们歌颂耶酥,赞美屈原,却极端憎恨与厌恶在世的智慧者。他们已全然忘却,由于人们的愚昧历史付出的沉重的代价,天才的鲜血也无法擦亮他们浑浊的眼睛,天才的鲜血与任何殉葬者的污血毫无两样。他们不了解天才,也不需要天才,只希望死去的天才象庙宇中泥塑的菩萨,享受人们低贱的膜拜和廉价的供品,却极不愿意让荒芜的头脑接受天才者的耕耘,播下一种叫做希望的生命!龚自珍的“不拘一格降人才”与其说是一种崇高的愿望,不如说是一种梦呓式的幻想。
天才收割了大片金黄的庄稼,庸人们便在后面拾取散落的谷粒;天才一次次把拥挤的人群分开,他们又一次次紧扎在一起;天才建立了世纪的里程碑,庸人却还在找寻自已的足迹;天才指明通向幸福的道路,庸人提着利剑去砍伐培育幸福的道德之林。既然给予了骄傲的种子,为何吝啬炽热的阳光;既然给予了坚强的翅膀,为何没有遨翔的地方;赋予天才旋风般的思想,就再为他们盖一座雄伟的教堂!
给天才让出一条宽阔的道路吧!把天才从深土中挖掘出来吧!让我们再见久违的天才灿烂的人格吧!让我们在天才面前掩面哭泣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