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个人的心中都珍藏着那么几首歌,不为动听,不为悦耳,只是刚刚好见证了自己那个时代的印迹而已。
那一年的夏天,满大街的录音机里都嘶吼着“九百九十九朵玫瑰”。是,“大街”不大,现在想来也就一条“T”字型的路,横竖都不超过两公里,却是我人生开始的地方---一个太其貌不扬的小镇,既不偏远,也无青山秀水。对,录音机,我们是八零后最着急的那一代,能触碰到的最先进的音乐器材,除了录音机,也就一个刚刚在那年悄然兴起的单放机,再无其他。歌也不清楚谁唱的了,只记得男生们都喜欢三五成群的一起吆喝,每当有女生经过,声音便会更大些,那个夏天结束的时候,我离开了小镇。 不为记忆那首歌,那条街,只是所有儿时最美好的记忆都留在了小镇。不似乌镇那样古典,也不似周庄那般清丽,却是我心中永远守护的一捧圣土。小学就设在“T”字竖的那边,我从一年级一班读到六年级一班,印象最深的班主任姓陈,她曾教给我们最革命的舞蹈“绣金匾”;我是班里个头最高的女生,毕业时坐在教室最后一排,心里其实是不太高兴的。最初的荣誉是继父亲毁约之前领过的“独生子女证”以外,一张无限骄傲的“三好学生”的奖状,好可惜从不知保存。担任过最高的职务是“学习委员”,每当抱着一塌作业本去老师办公室或回教室给同学发放时是那样的神气,就跟要抱着嫦娥七号去月球似的,呵呵,我可爱的虚荣心呀!
那时候特希望音乐课上老师能教一首课本以外的歌,真的很烦“红星闪闪”;特喜欢参加六一节的文艺表演,哪怕只是白衬衣,蓝裤子或者蝙蝠衫,健美裤;特期待元旦能收到同学送的贺年卡,特怀念大家带的绿杏子酸枣子,当然还有一毛钱一根的冰棍和像毒品一样包装的酸梅粉。
那时候的同桌要用粉笔在桌子上划出“三八线”,女生们玩的游戏只有踢毽子和打沙包;那时候脖子上的红领巾要一折一折叠的很整齐,期末考试还要贴出光荣榜,操场边的雪是可以抓来吃的。那时候老师教过最不可思议的歌是“篱笆女人和狗”的主题曲,“白涯涯的黄山岗……”。
当郑智华的“水手”唱响校园的时候,我们有了人手一个的歌词本,同时也有了心中的小秘密,为什么男生们要同时喊一个男生和一个女生的名字来起哄呢?也曾纳闷,“黄土高坡”的歌词怎么可以是“小伙子亲过我的脸” ?
后来,李春波唱着“小芳”,周华健唱着“花心”把我们送进了设在小镇“T”字横端的中学,报名的那天人好多,挤不上队就哭着回家了,(瞧我那点出息),爸妈可不知道我哭的真正原因是怕不能和同学们分在一个班。于是就有了新同学把我的姓写成了谐音字(猪)的故事,(同学,我还是恨你!)
中学有一个更大的操场,体育课是女老师,有点凶,但总固执的以为女老师教体育课是因为学习不好,只记得仰卧起坐有个叫娟子的女生总是抱着头在垫子上滚蛋蛋,那时候还没有婴儿肥”和“减肥”这样的词。英语老师各种冷幽默,汉字注的发音也总是让人各种忍俊不禁,相信都不会忘记那个不善言谈,硬是将“banana”发成“昨家那”的男生,也是在那一年,我们都学会了这个世界上最著名的经典英文歌曲“ABCDEFG……”
那年的夏天多了许多坏坏的恶作剧,男生们已然开始注意讲台上的女老师穿的衣服太凉快,以至露出了内衣;哪个女生穿裙子了,会不会裙角飞扬?谁还谁的那本书有没有夹着些许小纸条?隔壁班的那个男生送来人生的第一份情书,却被狠狠的扔进了厕所,只敢留下后排男生在端午节缠的粽子荷包。
那时候的冬天很冷,可是铲雪总是件美妙的事情,硬硬的雪球带着坏坏的笑飞过来,打的鼻子都疼,就是找不出谁扔的?棉袖筒湿透了,手冻的红红的,同桌偷偷递过来一只手套,从此手里的热度沾染了内心的温度,于是,大家不约而同,都有了人生第一次绯闻。我们的梦里开始有了美丽的童话,斑斓的小螺号,温暖的草房子,以及森林里的小王子,总希望长大以后有一段能成真……一切美好的如聂鲁达的诗!
小镇就这样将我所有的记忆定格,不管后来我们如何成长、打拼,如何以各自的姿态在人生的轨道上前行,不管我们在路上是否曾经为一首“春天里”动容,或是为某一首爱情歌伤感心碎,小镇总见证着我内心最纯真的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