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菜是冬天的精神支柱

    有人说,白菜是冬天的精神支柱。中午回家吃饭吃到父亲熬的白菜,那一刻,我突然想到了这句话,也想到了很久以前的一段岁月,那段岁月与我们一家有关,与白菜有关,与成长有关。

      我想起的这段岁月,是“杀猪菜” 的岁月。如果论前世今生,我总觉得酸菜是白菜的前世。这么多年了,我无法确定,究竟是酸菜熟悉的味道让我留恋,还是那一段清贫却温暖的记忆让我感念和不舍。

        酸菜在北方很普通也很方便腌制,秋季的时候,买些白菜回来,洗干净放到缸里,逐层放菜,逐层撒盐,最后再放一块石头压住,大约半个月就腌制成了。小时候,酸菜并不受大家欢迎,在单调的冬季和贫穷的家庭,酸菜几乎就是整个冬天桌上唯一的一道菜肴。熬菜的时候,我们总怪母亲太“吝啬”,放的油太少,每每看到端上来的是清淡酸菜,我们就会皱着眉头,小声嘀咕:“又是酸菜”,但父亲和母亲却从来不说,拿起筷子默默地下咽,年年月月如此。

          记不得从哪一年开始,母亲开始养猪。从此以后,每一年临近过年时,我们都能吃上一碗香喷喷的“杀猪菜”。记忆中,经常看到母亲为了那些猪操劳,准确的说是为了那个家操劳,每天早上一睁眼,母亲已在地上忙碌了,开门声,接锅盖声,拉风箱声,凑成了一曲晨间交响乐。那时候,虽然贫穷,但母亲喂养猪却和拉扯自己的孩子一样,喂养得一心一意。夏天多挖一些野菜晒干,到冬天,把野菜煮熟和一些特别小的土豆、玉米面、康面拌到一起,做成粥状的放在那里,喂的时候用开水冲好,如果再加上些吃饭后剩下的菜汤,猪会吃得更香,吃完了总是欢快的冲着母亲叫,那时候,母亲总会像看自己孩子一样,亲切地嗔怪说:“这些家伙,就没个饱”。

      孩子的心思总是单纯又直接。对于我们来说,盼望着过年仅仅意味着能饱餐一顿,太深奥的东西不去琢磨也体会不到。每到临过年时,我们就盼着杀猪,因为杀了猪,我们就能吃上“杀猪菜”了。杀猪那天,把腌制好的酸菜和新鲜的猪肉、土豆、豆腐、粉条烩在一块,在自家的大铁锅里用柴火炖,总是还没出锅,香味已经扑鼻而入。那道菜俗称“杀猪菜”,那是一年中最丰盛的一道菜,也应该是记忆中最好吃的一道菜。平时我们吃不上一口肉,但那天,母亲毫不吝啬地要在菜里放好几斤肉,让全家人痛痛快快吃个饱,让孩子们那颗委屈的心得到最大限度的满足,而且,那一天,总不忘给邻居每人送一大碗,大碗的杀猪菜,热乎乎的送到了邻居的饭桌上,就那样温暖了邻里的心。但每一年杀猪的时候,却是母亲最难过的日子。她从不敢看,总是借故回到屋子里,不停地忙碌别的事情,并制造出一些意外的响声来掩盖猪的“求救”声。记忆中有一次特别清晰,听着院子里猪的叫声,母亲眼里留露出深深的无奈和感伤,多少次她的脚步移到门口,试图跑出去从刀下救出她精心养育了的猪,但几番犹豫过后,她选择了放弃。年幼的我无法理解母亲的犹豫,但我看得到她眼中的无奈,看得到她脚步的挣扎。当时父亲在学校当民办教师,挣的实在不多。家里孩子多,为了让孩子吃顿饱饭,一个母亲不得已选择了这种最简单的糊口方式,贴补家用。但母亲是善良的,她不忍对任何事物造成一点一滴的伤害,包括那些憨乎乎的猪。所以这种矛盾一直持续到父亲转正。1979年,父亲成为改革开放政策的首批受益人,由村里的一名民办教师转正为一名国家公办教师,领上了30元的工资。实行联产承包责任制后,自家分上了土地,有了好的政策,有了父母的辛劳,我家的日子逐渐好过起来,母亲终于发誓不再养猪,她不用再为那些猪的命运担忧,但“杀猪菜”的记忆却再也无法从我的心底流走。

      无论处在何种年代,当人的某种需求在现有的条件里很容易得到最大满足时,人们往往就忽略了探究这些东西的来源,忽略了对这些东西的品味、琢磨和珍惜,而不曾用心去体会和呵护的东西,又怎么会在心间留下特殊的记忆呢?直到现在,我由衷地感谢那段贫困的日子,感谢童年时那顿“杀猪菜”,因为正是经历了贫穷,所以才更懂得珍惜今天的富足,才更懂得感谢改变我们命运为我们带来幸福生活的党和人民。

      所以,说白菜是冬天的精神支柱,我无比认同!

                      2019年12月1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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