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龄对张艾嘉来说真的是一个珍贵的东西，如果年龄没有上限的话，她大概可以一直这么丰富下去，这么缤纷下去。
爱情在张艾嘉的电影里总是保有原来的样子，不管在什么年龄段，爱情是生命中不可缺少的东西，因为没法去定义，也没法去证明。尽管爱情里没有圆满，一路走过总是会心猿意马，可是爱情自有它参差多态的样子，张艾嘉电影中爱情的样子，就是这样的。
电影《相亲相爱》最后的结局，好像每个人都完成了自己想要完成的事情，每个人都与自己和别人达成了和解，各得其所得近乎圆满，生活会顺着惯性继续不痛不痒地前行。
可是，爱情里却没有圆满，爱情里，我们总是带着刺在生活，眼睛里总是夹着沙子，忍着剧痛，却没办法温柔地轻轻地吹口气。
姥姥的爱情是坚守和等待，哪怕从17岁开始嫁给丈夫，共同生活的时间只有半年，知道男人在城里已经娶妻生子，另外组建家庭。姥姥却至始至终都相信丈夫是爱她的，心里是有她的。理由是丈夫每个月都有按时寄回来养家的钱，有一次还多寄了5块钱说是给她做件棉袄。
这就是姥姥心中的爱情，对这份爱情的坚守，一直到丈夫离世归乡之后仍然没有停止，所以面对慧英提出迁坟的要求，姥姥可以说是誓死维护，她用柴棍和布条把丈夫的坟墓围起来，拿着家谱去找民政局开结婚证明，她想了一切可以想到的办法就是为了阻止丈夫的坟墓被签到城里。
电影中，很有意思的一个现象是，在讲到姥姥的故事的时候，多次出现村口的贞节牌坊。张艾嘉饰演的慧英在回答女儿薇薇问贞洁牌坊上写的是什么的时候，说了一句：“说的是女人难做”。所以，姥姥的坚守和等待不能完全归结于贞节牌坊，只是有时候，需要这些外在的形式和禁锢来证明和掩饰内心的真实情感。姥姥坚守的不是那一座冰冷的贞洁牌坊，是对爱情的执念，对所爱之人所给予的那一点点温度的反复咀嚼。
爱情好像总是与年轻和激情牵扯在一起，生活在一起时间足够长的夫妻，常常会说两人之间已经没有爱情，有的只有亲情。
到底是谁把爱情定义得如此狭隘，狭隘到让正在享受爱情的人也常常羞于承认。
“为什么我难过的时候，你总是那么高兴。”慧英问。丈夫答：“因为知道你在乎我，当然高行。”“以后不准王太太坐这个位置。”慧英接着说（所以说副驾驶不要乱坐）。
买了新车的慧英丈夫，想要带着慧英去兜风，听着催健的歌。就像年轻的时候承诺的那样，买一辆车，听着歌，然后去兜风。这不是爱情又是什么呢？慧英丈夫大概总是觉得慧英嫁给他是委屈了，下嫁了，所以想明白之后，决定放手，让她可以有重新来过的机会。可是，明明就可以看到慧英眼中的失落。
因为，她发现，那一场春梦当中的少年就是丈夫年轻的时候啊。彼此，却因为这样一个委曲求全的心结，几十年的婚姻生活中，有了太多的的小心翼翼，无法释怀的时刻。
薇薇和阿达，看起来应该是离爱情最近的群体。他们彼此独立，又相互依存，肉体缠绕，灵魂相依。
但是仍然是避免不了怀疑，阿达拿自己的收入接济老朋友和她的儿子，他跟她是以前的伙伴，有过很多的回忆。所以他可以帮她去修鞋，她的儿子可以叫他“阿达爸爸”。
薇薇质问的时候，阿达断然否认：“当然不是我的。”
其中，也有妥协，本来要去北京追梦的阿达，因为遇见了微微，决定在这座城市停留。但终归还是要去更远的地方，微微选择等待，当慧英问薇薇等多久的时候，薇薇回答：“一辈子啊。”随即补充：“一辈子到底有多久？”这个问题大概只有等了一辈子的姥姥才能回答。
岁月是轮回。
爱情或许从来就没有泾渭分明，也没有固化的形态。
流动在生命中的每一个阶段，变化万千才是爱情的常态。
姥姥、慧英、微微，这三个女人或许在每个女人的生命中闪回过无数次，或许在张艾嘉的眼中，她们爱情里的残缺正是她理解女人和表达女人的一个途径，因为女人的爱情里没有圆满，所以每个女人最终都会学会与这个世界和解，与自己和解，最后相亲相爱。
只有女人才更懂女人，致张艾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