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慕蓉《一棵开花的树》中说，如何让你遇见我，在我最美丽的时刻，为这，我在佛前求了五百年，求他让我们结一段尘缘。用佛家的话说，尘世间的一切，皆有因缘际会，我却不知叶子与果果的相遇不知道是谁在佛前求得的。可是我想我与一座城的相遇一定是有一个前世的约定的。
这座城，是成都。
未识果果先识成都，成都已经刻在我人生的记忆中，“晓看红湿处，花重锦官城”，那湿漉漉的花径小路，她一定是润润的，美美的；“芼根笋似稽山美，斫脍鱼如笠泽肥”，她一定是香香的，辣辣的；“美酒成都堪送老，当垆仍是卓文君”，她一定是痴痴的，怜怜的；“万里桥边多酒家，游人爱向谁家宿”，她一定是亲亲的，热热的。
第一日
2月26日，计划已久的成都之行开始成行。
暗夜里的华灯在飞机爬升的过程中渐渐消失，萌萌攥紧小拳头，看得出她对于第一次坐飞机还是相当的紧张，而叶子难言内心的激动喜形于色，两个小时候她将见到她的果果，她们的友情不会因空间与时间而失色，这是最让我感动的，真诚而不绚丽，如一杯淡酒，淡淡雅雅，亦能醉人。
2个小时后，飞机开始降落，从机窗俯视，又是万家灯火，叶子说，那灯火里定有一盏是果果为她而亮，我笑而不语，我想，这璀璨灯火定是这座城最美丽的时刻，等我与她擦肩而过。
成都，我来了。
下了飞机，出了航站楼，时间已是27日凌晨一点，熙熙攘攘接机口传来了果果的喊声，一切很自然，两个只有一面之缘的老朋友拥抱在一起。
果果已安排好酒店。一路上她们似乎有说不完的话，萌萌已睡眼朦胧，不断的打着哈欠，我则透过车窗看窗外的灯火阑珊。夜色中的城市氤氲着薄薄的雾气，窗外微风中已裹挟着春天的温度，我想我要沉醉在这座城。
到了酒店门口，脑海突然就响起赵雷的《成都》，某个晚上，他也一定醉在成都的街头。“走到玉林路的尽头，坐在小酒馆的门口……”，叶子挽着果果的衣袖，我把手揣进了裤兜……
昨晚的晚睡并没有妨碍我起床，27日七点我就起床了，叶子和萌萌还在呼呼大睡。我叫叶子醒来，昨晚已经约好，清晨在府南河一起漫步，果果告诉我们，这个酒店就是依府南河滨而建。叶子嗔怪我打搅她的清梦，但也无可奈何，只能不食言，留下萌萌继续在酒店独睡，她随我去。
府南河，又叫锦江，被成都人称为母亲河，是从都江堰引入的，已有2300多年的历史了，曾经带给成都无限的荣光，沧桑千年，依然牵扯着成都人的灵魂。
漫步河畔，清晨的府南河悠悠、漾漾，弥散着河水的清清的味道。河两岸都是参天古树，鸟儿在婉转的歌唱，不负这美好时光。晨光透过树缝斑斑驳驳的穿过，映在水面，如同金光，我与叶子脚踏着晨辉，走过一座城池。
不远处，有个长发的青年，懒散的坐在石椅上望着流逝的河水发呆，一条瘦瘦的狗同样懒散的卧在他脚下，眯着眼沉思。他在想什么？它又在想什么？
他们成为这寂寂的河水边的旖旎的风光。
我与叶子停下了脚步，不忍动，惟愿以静换这浮生难得的风景。
回到酒店萌萌还在睡觉，叶子喊醒萌萌，一起早餐。
十点多，果果打电话来，她已经开车在酒店门口，接下来的行程是宽窄巷子。
去成都必去宽窄巷子，果果说那里最有味道，老成都的味道。在这里能真切的感受成都人古老和现代的生活方式。
那天还是农历正月十三，宽窄巷年味正浓，游人正多。
宽窄巷大概是每个去成都的人必去的地方，所以今天的游人如织，我是能原谅的。这里不同于自然的山水风光，以静为上，这巷子居人，即为市井，大概热闹喧哗为好吧，我曾在关于开封的一篇游记中说过，我不爱热闹的景区，总觉得美景当以静来衬托其美，但对于宽窄巷子而言，马龙车水，恐是最好，沧桑百年，人生浮华，朴实的声色应是最真实的底色。
宽窄巷这个名字本身就有迷幻的味道，恰似人生之途，亦平亦陡、亦宽亦窄。然而，宽巷不宽窄巷不窄。
巷中的多为民清时的旧居，最早可追溯到康熙年间。康熙五十七年，在平定准葛尔叛乱后，四川提督年羹尧派遣千余士兵驻守此地，在当年秦国张仪少城的基础上修筑了满城，在当时其作用仅仅是为了安排那些八旗子弟的家眷，然而白云苍狗，当年的舞谢楼台已随风逝去，只留下两条巷子承载着过去的记忆，当然，也把八旗子弟闲散的生活方式渗透进成都人的血液中。李渔《闲情偶寄》中说“闲，是一种态”，成都人很好的诠释了这种态，宽窄巷就是这种闲的滥觞。
徜徉在早春里的宽窄巷，沐浴朝阳是一种幸福。果果说成都一个月只出两三天太阳，所以成都人必定不会辜负今日的阳光。果然这样，巷子两边的茶馆已经坐满了喝茶的人，我们也在一家茶馆停下，要一壶茶，看人来人往，细数阳光。叶子与果果低头细语，说着她们的话，萌萌则去茶馆的免费书屋读书，路上行人的熙攘与眼前的安然闲静竟然能够浑然，这真是难以置信的，确如这巷子的名字，宽窄虽相对也能相合，世间万事亦合该如此。
一路走来，看尽宽窄巷子的无尽风华，八字隐壁、沧桑木雕、青砖红瓦，如一副泼墨的中国画，洗净铅华，然而，深刻于心的却有两样。
第一就是巷子两旁的掏耳朵的摊位，这是我前所未见过的。掏耳朵是老成都特有的民间手艺，在宽窄随处可见，一张藤椅，一只镊子就能叫你体验什么叫做销魂，成都的休闲是可见一斑的。
第二就是那些民居的名字——而已、子非、养云、白夜、宽居……道尽人世情怀。而已，人生在世难道不只是个而已吗？贵贱高低无非而已吧。子非，子非，子非鱼也知鱼之乐，这宅子的主人一定是快乐的。宽居不宽，与别家无异，但心远地自宽。我是真心佩服为这些宅子起名字的人，身处闹市，竟能撷得一颗悠然之心。
我们在茶馆一直呆到夕阳斜挂，巷子变得幽深而迷离，夕阳滤掉了世界的嘈杂，只剩一把把微醺的春风，裹着我们，走向繁华过后的清凉。
七点，我们来到了果果朋友开的一个叫水码头的火锅店。水码头，在水一方有码头，有柔柔的水，有冷冷暖暖离聚的黯然销魂，人情味十足。
果果的闺蜜们早已等在那里，果果将她们一一介绍给叶子和我。叶子是在果果的朋友圈里认识她们的，而她们也是知道叶子的，所以叶子很快就和她们热络起来，我则独坐美女丛中忐忑。
火辣辣的火锅端上了桌子，果果有些担心我们怕辣，孰不知我平生最是嗜辣。酸甜苦辣咸，在我看来，这五味中当以辣为最上，辣味如火，能解胃的乡愁。身为陕西人，血液里自然少不了辣椒的力量。湘蜀人吃辣椒名满天下，但低调的陕西人身躯与灵魂里却充盈的是辣椒的脾性，不信你去看看那兵马俑坑里的秦俑们，那挺立的身姿与暴突的筋骨，不就是一股火辣的力量吗？
来四川一定得吃吃正宗的老成都火锅，卢梭说“筷子直指食物”，我在成都的筷子直指火锅。
四川火锅，不同于我在豫陕吃到的火锅，不是单纯的辣，它麻辣、香鲜，似乎它更接地气，配上冰爽的啤酒，更适合你的胃。一根鸭肠、一块豆腐，在散发着似爱情毒药香的滚滚的红油热汤中，沉沉浮浮，烟火之中醉风情。
席间我提前约好的高中同学姗姗来迟，我还觉得叫他中途就餐似乎少了份敬意，但他却毫不介意，告诉我在成都吃火锅可以走一波再来一波的吃，轮转的烟火深处投射的是浓浓的人情。
吃罢火锅已经晚上九点多了，这个点在成都大概是午夜迷离的开始。果果邀请大家去酒吧喝酒。我是从没有去过酒吧的，但我知道成都的酒吧在全国是闻名的，赵雷的一曲《成都》，唱红了玉林路上的酒吧。这些酒吧就像是这座慵懒城市的名片，妖气重重的散落在城市的角落，文艺着这座城，也抚慰着多少寂寞的心。
酒吧里，灯光昏暗迷离，三三两两的客人散落在每个角落，或低头细语，或独自沉默。驻唱歌手用或低沉或激烈的歌声撩拨着人们的心，角落，一个文艺范十足的男人坐在小窗台上，摇晃着酒瓶，忧郁的眼神叫人迷醉。我在想，这灯红酒绿处，醉了多少世俗男女？
果果点了一大瓶香槟和几打啤酒。几个女人开心的喝着、说着。我想，时光不老，一定会把她们的友情藏在酒吧里。
直到午夜，曲才终，人方散，但我已经醉倒在成都。
第二日
昨夜的晚睡直接影响了第二日的起床，早上十点，我们还在沉沉的睡眠，果果打来电话，说今天的行程是成都大熊猫基地，这个行程是为萌萌安排的。果果贴心的安排叫人很感动。
匆忙的洗漱完毕下楼，果果的车已经等在楼下了，果果和一个时尚女孩站在车旁。那女孩是果果的女儿小雪，二十一二岁的样子，齐肩短发，面庞白皙，显得文静而优雅，典型的蜀中美女。俗话说自古蜀中出美女，我是信了。无论是果果母女还是她的闺蜜，抑或是大街上迎面而来的陌生的女子，都透漏着一股轻灵之气，顾盼间自有一番清雅高华。我想起晚唐诗人韦庄写蜀中女子的诗句，“垆边人似月，皓腕凝霜雪”，是啊，蜀中女子都是月一样的女子，雪一样的女子。
小雪轻声我们打了招呼后就启动汽车向熊猫基地进发。这个基地在成都市北郊的斧头山，距离市区十公里左右。
一路上早春的暖风柔柔的透过车窗轻抚着我们的面颊，叫人沉醉。阳光正好，路边的海棠花兀自的开放，成为我心底意外的震撼。要知道，我从北方来，此时的家乡尚是寒冷如冬，满目苍凉。
我惊叹遇着这样的春。
当我还醉于车窗外的春色时，熊猫基地已在眼前了。基地门口到处时游人，到处是卖熊猫玩偶的商贩。我们下了车迫不及待地检票进入。
进了基地大门，迎面而来的是两个巨大的熊猫石雕，憨态可掬的迎接着游客。一条石径蜿蜒逶迤，延伸向远处。两旁，大树修竹参天，大树修竹上安放粘贴了成千上百的磨绒熊猫布偶，它们或紧抱树干向上攀爬，或坐在树枝上打着瞌睡，或抓着枝条荡着秋千，姿态万千，引得游人忍俊不禁。
我们沿着林阴石径前行，路上看到几只孔雀悠闲而优雅地行走，它们一点也不惊诧游人的喧闹，“穆穆鸾凤友，何年来止兹”，或许它们根本不需要惊诧，这一方绿水青山本就是属于它们的，这些喧闹的人群也只能是匆匆过客。
忽然间就听到有人欢呼尖叫，好吧，他们看到了什么？那是一只真实的不同于影视图片的有着鲜活生命的熊猫，它高高得攀爬于一颗葱茏的大树之颠，用两只前爪抱着一支树枝荡着秋千。它时而眯着眼睛看着人们微笑，时而摇摇圆圆的脑袋，像是否定着什么，肥胖可爱的身躯似乎让树枝有些难以承受，但却又它却又那么稳妥的悬于枝叶之间。人们的尖叫声更加的强烈了，担心它会从树上掉落。
它在笑什么？它在否定着什么？
140年前一个叫阿尔芒.戴维的法国传教士在雅安夹金山山麓第一次发现了大熊猫，让世人终于知道了这个世界上还有这样一种温顺而驯良的物种。此前，翻遍中国古籍似乎也找不到它存在的证明，它们似乎是这大自然的另类，与世隔绝，恬然的做着竹下君子，但却真实的在这个星球生存了800多万年。我在想如果没有这个传教士它们或许永远不会为人所知，永远只是简简单单的为这自然中芸芸一草芥，无人问亦无人害。当阿尔芒.戴维神父第一次见到大熊猫时便把杀戮与不幸带给了它们。随着人们的大肆捕杀，终于使它们濒临灭亡。人类的原罪是深重的，总以上帝之子的名义幻想着主宰这个世界，最终却留下的是泪水与鲜血，无他。
我似乎明白了树上那只露出神秘微笑的熊猫微笑背后的含义。
随着人流继续前行，大熊猫的身影越来越多，它们在为人们尽情的展示自己的可鞠憨态，但是，我在想，被圈养的它们真心地安于这样的囚徒生活吗？在它们记忆里是否还留存有那个遥远而神秘的天堂？人类迟早要为他们的傲慢复出代价，或许千百年后，我们也会如眼前的这个生物，找不到出路，我们的这个星球会成为我们最后的园囿，会是谁在园囿之外嘲笑我们？
带着这些神飞的思想，走完了所有今天的路程。挥挥手，我祝福这些与世无争的熊猫，愿它们能有一天冲破眼前的藩篱，重新拥抱生命的自由。
同学打来电话，他已订好餐，今晚火锅依旧。
吃完饭已经晚上八点半了，果果说去此时游锦里正好。
锦里与宽窄巷子一样，是成都这座城市的名片。它的历史同样的悠久，早在一千八百年前便已经成为全国闻名的商业中心，被称为中国最古老的步行街。杜甫诗云“锦官城外柏森森”，锦里就是蜀汉王朝的锦官城的旧址。随着时代的发展，它已经成为现代成都人购物休闲娱乐的天堂。
驱车十几分钟到了锦里。今晚的锦里游人比肩接迹，车如流水马如龙，这也难怪，首先锦里的夜景是闻名遐迩的，是游客旅游的首选之地，其次今天农历正月十三，武侯祠里的灯会也吸引了沉浸在新年的欢愉中的市民。
果果把车停好，买了武侯祠的门票，我们先夜游武侯祠。锦里属于武侯祠景区的一部分，紧挨武侯祠，平时不收门票，但今天人多，为安全起见，固定了游客路线，从武侯祠进从锦里南门出。
夜色中的武侯祠流光溢彩，这里中国几千年历史中唯一的一座君臣合祠，它承载着中国文化明君贤相的梦想。进入祠中，迎面而来的是一盏盏火红的灯笼，它们的装点使这座本该肃穆的庭院多了份人间烟火气。一汪清水绕着亭台楼榭，妩媚而灵动。四周的小湖是一个个巨大的蜀汉君臣的卡通彩灯，可爱不失逼真。游人纷纷驻足拍照留念，萌萌在她最喜欢的孔明跟前留了影。
三国蜀汉已远逝在历史的长河中，但却也永远的留在人们的记忆深处。时至今日人们依然对那个遥远的时代有着深深的敬意。在蜀汉之前，蜀中尚是一片荒蛮之地，蜀汉王朝的建立大大的发展了蜀中经济，奠定四川天府之国的基础，更重要的是把中华文化中的忠义精神播撒在川人的基因中。中国有句古话“无川不成军”，后来抗战，川军出川，三百万用血肉之躯诠释了什么叫做民族魂，什么叫做对于家国的忠义。
不知觉间到了锦里，窄窄的街巷依然是人头攒动，摩肩接踵。古色古香的建筑参差沿着蜿蜒的街巷排列着，在这些古屋的旁边有曲水默默的流淌，今晚月光正好，倒映在柔柔的水中，流出一道斑斑驳驳的光影，我的影子亦在其中。恍惚有了一种在水乡的错觉，可是今晚没有泛夜的菱歌，只有喧闹的人声，我且闭闭眼，受用受用这迷幻的错觉吧。
锦里是成都小吃的聚集地，也是吃货的天堂，这里的每个店铺都卖着不同的成都小吃。果果从小店铺买来一份龙须糖，我们每人尝一块，萌萌说把她的心甜化了。
一直逛到十一点多，此时也已灯火阑珊，摸着装满小吃的肚子，我们结束了成都第二日的行程。
第三日
我们定的是第三日晚上九点回程机票，所以为了避免舟车劳顿，我和叶子婉拒了果果去都江堰和杜甫草堂的提议，临走之际我们要成都的市井走一走，如果说旅行是一次生命的体验，我想去那寻常巷陌走一遭，也算是一次对心灵的穿越。
十点多果果载我们去文殊院喝茶，她告诉我和叶子，成都的悠然闲散集中体现在成都人对待生活的方式上，而嗜好茶是成都人对这种生活方式最直接的诠释。不管是耄耋老人或是黄口孩童，茶永远是生命里不可或缺的元素。千百年来，饮茶恐是已存在于成都人的基因里了。川中产茶最早可到追溯秦汉时期，以蒙顶茶最为著名，曾今是皇宫贡品，闻名海内。
早晨的文殊院在朝晖中肃穆圣洁，参天的古木静谧的矗立不动，平添一份大庄严。未进寺院，我已心向往之。
果果带我们来到文殊院旁的茶园，果果的父母和叔叔婶婶早已等在那里。果果说今天有太阳喝茶人多，怕占不住位子，所以叫父母八点就来占位子。
果果的父母见我们来，连忙招呼，虽是初相见，但那份如家人的感觉温暖如春，叫人感动。
这院子很大，也如近旁的文殊院，有古木参天。到处摆满了茶桌，每张桌前都坐满了人，有一边喝茶一边打麻将的，但多数人都是就一壶清茶大摆龙门阵，据说此处是成都喝“坝坝茶”的最好去处。眼前这闹嚷嚷的茶园与隔墙安静的文殊院相得益彰，我似乎突然明白了成都人以“闲”为处世哲学的缘由，这寺处闹市而静，这茶园处静寺而闹，一静一闹演尽世间之道。人世间也不过是生与死、阴与阳、光与暗、静谧与喧闹、寒冷与温暖、有情与无情相互依存罢了。苏子说“回首向来萧瑟处，归去，也无风雨也无晴”，云淡了风就轻，心平和方得闲。我想成都人一定是看透这一切了，才可如此浮生常闲。
正胡思乱想间见有人群惊呼，便凑近去看，原来是一只四五寸的绿色蜥蜴不知从何处而来，趴在石间的泉水边戏水。它似乎对周围的人没有半点戒意，自顾嬉戏。茶园的茶博士告诉我说这只蜥蜴在茶园已经有好久了，不知是从何处而来，突然地来然后就不走了，它不惊扰茶客，茶客亦不惊扰它。他说它是有了灵性的。我想我相信了，或许是文殊院的晨钟或是茶园的香茗，世间万物总有因，茶可静心，禅能养心，这只蜥蜴应是如是想。
与大叔阿姨聊了很多，关于家庭，关于茶、关于未来的再相聚。
喝了几道茶后，大叔说叫我带着叶子和萌萌去文殊院走走，他说文殊院的香火很旺盛，是因为这里许愿很灵，让我去许个愿。我笑而不语，我虽不是纯粹的唯物者，却也很少去许愿求佛，但大叔虔诚的眼神似乎也感染了我，心里顿生起无边庄严来。
走到寺门便被这具有典型川西风格的建筑所折服，六重正殿从大门始，成为一线，气势恢宏，雄伟壮观。寺门左右排列了四尊色彩鲜丽、怒目圆睁的佛像，他们是佛教四大护法天王，他们护持众生，庇佑万民。有善男信女虔诚跪拜于前，静穆的叫人不忍高声言语。
我们三人拉着手继续前行，迎面来第一座大殿挡住去路，殿前巨大的香炉里烟火弥漫，不断有人往里插下香，然后双手合十闭眼许愿。这人群，有老有少，有男有女。我想一火一香便是一人一心，其实愿不是许给佛陀，是自己。
绕殿旁的长廊走，长廊柱子上刻有偈语，其中有一偈，“无是无非无，烦恼有因有果有菩提”，道尽芸芸众生烦恼因，菩提无树，明镜非台，三千烦恼丝也不过是滚滚红尘一道景罢了，一切心事终将虚化。
走到最后一座大殿，殿前是点蜡祈福许愿的地方。莲花灯盏盏燃烧着，一盏一颗心，一盏一期愿。我们也点一盏，为心安放个好去处。
走完六重大殿，再去碑林看了看，碑文或苍劲有力或行云流水，成为这座古刹不一样的风景。
回到茶园，再喝几杯茶，已是下午三点，大叔邀请去家里，他说他做的川菜很正宗。我们欣然接受了邀请。
来到大叔家里，这是个干净整洁，温馨自在的家。安排我们落座，大叔开始准备晚餐，果果和阿姨帮厨，我和叶子看相册，叶子说她想看果果以前的样子。翻着翻着，我看到叶子眼里有了点点泪光，后来叶子告诉我她不知道为什么看到果果的每张照片总能看到忧伤，那目光叫她心疼。
萌萌开心逗弄果果的小泰迪，那是一只会微笑的小狗。一摸它的肚子它就会咧着嘴笑。
一个小时后饭做好了，满满一桌家的味道。大叔厨艺真是叫人不得点赞。鲜嫩的笋片虽经翻炒却保持原色不变，有诗云“紫箨折故锦，素肌擘新玉”，看了叫人食欲大增，我的最爱是大叔做的水煮肉片，爽滑酥嫩，香辣正好。
端起酒杯，我们一起举杯，为这世间的美好相逢。
吃完饭，已是七点。到了真的分别之际，醉意朦胧的大叔拉着我的手说真的不想我们走，我告诉大叔，我一定还会来，来看他，看这座已成为生命中无法割舍的城。
夜色渐起，朦胧而迷醉。
江淹说“黯然销魂者为别”，别虽一绪，事乃万族，世间最令人悲伤的是离别。
航站楼下的霓虹灯下，果果留着泪抱紧叶子，久久不愿分开。
我依然感动于她们的友情，没有陈杂，没有功利，淡而长远，烈而沁心，细而连绵。
流年易逝，惟愿她们一生有彼此。
飞机缓缓起飞，再见了，成都，从此一别，莫问莫观莫惆怅，山石林木无易样。我知道，我还会来，今夜圆月为证。
2018年5月10日于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