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如时光能倒流,我一定会拉着爸妈的手说:“走!爸、妈,我带你们去旅游!”
1.
“旅什么游啊,在家里呆着多好,有吃有喝的,出门是花钱买罪受呢。”
说这话的一定是我爸。我爸年轻时在外做生意,走南闯北的跑得多了,也觉得累了,所以他认为能在家里吃上一顿安稳饭比什么都好。
“带我和你爸去旅游啊?去哪里呢?远不远?我可不敢坐飞机哦。”我妈喜滋滋的问我,满脸的笑,像盛开的花朵。
“不坐飞机,我们坐火车。先去近点的地方。”我知道,只要我妈动了念头,我爸都会跟着同意的。
我和我妈商量了半天,最后选定了省内的黄山。
“黄山倒是不远,但要爬山,你俩怕不怕累?”我去过黄山,爬山的滋味真不好受。但山上的风景犹如仙境,此生若能带爸妈去领略一下美景,那该多好啊!
“我不怕累,爬得动。你爸要是嫌累,就坐缆车好了。”我妈像个孩子似的兴奋地说。
“咦?妈,你又没去过,怎么知道有缆车?”我觉得好奇怪。
“上次听洋洋奶奶说的,她说黄山风景好美!她就是是坐缆车上山顶的。”洋洋奶奶是我们邻居,和我妈很聊得来。
“洋洋奶奶去过黄山啦?你还挺羡慕的吧?没事,我们也去!”我看着我爸说。
“那就去呗!反正我和你妈凭老年证可以免门票的钱。”我爸边说边去找老年证。
坐火车,绿皮的,没有卧铺(前些年没有高铁)。好在车上人不多,我爸我妈面对面坐在靠窗户的座位上,我坐在旁边,为他俩服务。
秋天,野外是一片丰收的景象。稻谷儿举穗,棉花儿吐白,有几株树上挂满了柿子,没熟,微微泛着黄色,镶在绿叶中间,煞是好看。
“这到哪儿啦?怎么和我们乡下种的庄稼一样呢?”我妈问我爸。
“哦,过了长江了,这里已是江南,但和我们离得不太远,种的庄稼当然一样喽。”我爸耐心地解释道。
我一边帮他们削苹果,一边听他俩对话。有卖盒饭的过来,我问我妈饿不饿?要不要买份饭吃,我妈连连摆手。等那乘务员走过后,我妈才小声地对我说:“你爸说了,火车上的饭不能买,价格贵得吓人!”
我笑了笑,没吱声,打开装食品的袋子,一样一样的从里往外拿吃的。我妈说,我要吃方便面,尝尝是啥滋味。我爸说,给我也泡一碗吧,我吃吃看,到底有没有我下的鸡丝面好吃。
我来回地为他俩忙这忙那的,同车厢里的人都夸我孝顺,我妈站起身朝说话的人望去,笑笑,又坐下来继续和我爸看车外的景色……
2.
“阿群啊,这次到黄山玩花了不少钱吧?待会儿让你爸也拿点。你还没买房子呢,不能花你的钱。”有一天,我妈悄悄地问我。
“没花多少钱啊,不用我爸给我了。再说了,买房子靠这点钱也不起作用。”我说的是实话,这点钱还不够买两个平方呢。
“那好,那下次再出去就让你爸掏钱。”我妈声音很大,是有意说给我爸听的。
“好啊!你们还想去哪?北京?好的,下个月就去北京!”我愉快地答应了。
初冬,我看了天气预报,北京的气温和我们这边相差不大。我说,走吧,去北京!要不等天再冷我们就去不了啦。
晚上的火车,卧铺。
因为三张票不在一个车厢,我费了好大周折才和人家调换好。两个下铺,我在顶铺,听着他俩先是聊天,不一会儿好像就睡着了。我爸的呼噜声音很大,有几次听我妈在埋怨他,可翻个身,她自己也发出了很响的鼾声。
我睡不着,在和北京的同学、发小联系。我说我带我爸妈来北京玩几天,可能到时候要打搅你。
大家纷纷回信息过来,都表示欢迎。我又一一回复致谢。定好了明天接站的人后,我才放心地躺下。
第二天一早,北京南站,在北京开饭店的表弟开车来接。我爸我妈有好几年没见到我表弟,冷不丁在北京见面,一时竟不知说什么好。
表弟带我们直奔长城而去。
我大概是在火车上没休息好,晕车的毛病又犯了,胃像要翻过来似的,好难受。
我不敢多说话,怕一说话就要吐出来。
我爸我妈坐在车里却是谈笑风生。他们问我表弟在北京干得怎么样?村里其他的人干得怎么样?表弟说,明天我请您们二老吃饭,到时喊他们来聚聚。
第一天,登长城。
第二天,故宫。
我爸对我妈说,这就是你在电视里看的那个还珠格格住的地方。
我妈说,是的呢,就是这里,我记得,这是老佛爷的屋子,这间好像是皇后住的吧……
晚上,在饭店,见到好多老家的人。他们都夸我爸妈的身体好,说看上去特年轻,不像老年人。我爸妈开心极了,挨个地问他们的孩子多大了,在老家还是在北京。
第三天,雍和宫,鸟巢,水立方。
第四天,我们来到了梅兰芳大剧院。这是我爸多年来的心愿,他要看一场京剧名家的演出,最好是《秦香莲》或《四郎探母》这两出戏中的一出。
我和我妈陪着我爸看京剧,我爸很投入,坐在那,盯着戏台上的人,嘴里也跟着唱,有时还用手打着拍子。
这些唱段,我爸经常在家唱,我和我妈都听会了。
“宋营虽然路途远,快马加鞭一夜还。”唱到这一句,我爸的声音就会变高,我和我妈不禁笑了。
北京西站,表弟送我们上车,分别时,我妈流泪了。我妈说,孩子,你在北京也不容易啊,这次我们来,给你添不少麻烦了。
我表弟说,这是应该的啊!你们身体好,还能出来走走看看多好。我都后悔我父母健在时,我光顾着挣钱,却从没有带他们到北京来过。
表弟也流泪了。火车开了,他还站在那里抹泪……
3.
“爸,妈,我在一中旁边买了一套房子,大套,一百多平方呢!”
2010年的夏天,我在看了不下十套房子后,最终决定买下这套学区房,因为孩子马上就要上初中,房子成了我们家的头等大事。
“多少钱?很贵吧?”我爸我妈焦急地问我。
“嗯,有点贵。但是再贵也要买啊!孩子上学的事大!”我宽慰着我爸妈,也像是在宽慰我自己。
“爸,妈,你们不用担心,等我把买房子欠的钱还了,等你外孙上大学了,我带你们好好出去转转,陪爸爸到北京看一场京剧!”
那几年,这句话,我不知对我爸我妈说了多少次……
等啊等,等到今天,我有钱又有时间了,可是,我的爸妈,那生我养我的两个人却永远的离开了我……
假如时光能倒流,我一定会牵着他们的手,我要带他们去旅游……
可是,时光啊,你为什么不能倒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