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我正坐在办公室的中央,尽量把屏幕调节的暗淡,戴上耳机放着音乐,座椅靠近桌面,用身体遮挡着屏幕,也随时准备切换程序来躲避别人的窥探,我竭尽所能的降低自己的存在感,也避免接受外界的信息,以免针对他们的举动做出任何自然的反射,而让他们发现我,不,是它们,我躲避着与你诉说着发生在我身边不可思议的一切—周围的那些生物都不是人,是一只又一只的寄居蟹。
我第一次发现这个秘密是在一个阳光异常舒适的下午,工作了一天实在是有些疲惫,我从28层坐电梯去楼下抽烟,在电梯里,我总是听见天花板吱吱作响,时而伴随着气泡破裂的声音。电梯要漏水了?可是……电梯里面为什么会有水!一滴液体从额头滑下,我猛然惊醒,这不是水,是血!
救护车和警车鸣笛而去,这一切实在是太过匪夷所思,在那之后我找到了物业,他们进行一系列熟练的操作,然后我眼前的这一幕,我既害怕又刺入心里一丝悲凉,竟然还有一丝好奇,或是这本就预示些什么。从那天开始,在路上漫步或者是在床上酝酿睡意的时候耳边总会响起吱吱以及气泡破裂的声音,我实在想不出来,这到底是什么?又是什么发出的?
三天后,我又来楼下抽烟,鉴于上次的电梯给我留下阴影,我这回戴上了帽子和耳塞,这样就不会再发生什么了,我也试过走楼梯,可惜28层实在力不从心。楼下老位置和老伙伴,面前这个胡子都不修的大叔,不,更确切应该叫大哥,是这篇出了名的混子,本职工作是电话客服,我从他的面相中学到了一个公式:阴沉+粗狂=狡黠,是那种特有的眼神飘忽的感觉。我拍了下他的肩膀,他左手的电话中还断断续续传来:“我这个套餐是怎么回事?到底每月扣多少钱?”他回头看了我一眼,挑了下眉毛,回过头去:“您好,尊敬的用户,关于本套餐的具体使用说明稍后将会以短信的形式发送到您的手机上,手机号码为您致电的手机….”我一边听着他絮絮叨叨,一边点起了烟,四下无趣的望着,他也正好打完电话,转过身用左手挠了挠头,笑了一下,我忽的发现他的左臂上有一个文身,这是什么?好像是个….钳子?他看着我的视线,笑容突然凝固,表情也散发出我当时并猜不透的意味。
我看着他的眼神不由得心思一颤,原来身体在某种情况下,会没来由的冰凉,后来我明白,这种情况叫做“恐惧”,呆在原地,动弹不得,眼角有一根神经忽的紧绷延伸向后,我想这个时候眼角一定是在剧烈的颤抖,而我自己却以为控制的十分得当,只有微弱的变化,在心中默念:千万,一定,不要被发现了,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是的,我又知道什么呢?无论任何时候,这一点上你我都是出奇的一致。
他依旧保持着凝固的笑容和异样的眼神,紧紧的盯住我的眼睛,慢慢划向头顶。
“你头顶上有一只螃蟹,它马上就要插入你的双眼。”
我几乎抑制不住的想要瘫倒在地上。
“开个玩笑哈哈,看把你紧张的”
“哈…哈…哈哈”
“走走,喝点去啊”
“走…走,刚才在想别的事,我是那么胆小的人吗?”
“不不,你胆子最大了,你比谁的胆子都大“
我和他的身影在这段上坡路中越走越远,夕阳未能照到我的身上,却依旧把影子成弧线展开,我在原地望着我们两个离去的轮廓,分明看到他回头眯眼向我轻笑。
现在是00:12分,我躺着床上回忆着身上发生的一切,似真似假,无法分辨,还有,我是怎么到床上的?之前,我在做什么?到底在做什么?我为什么!竟然无法想起来了!
下午向往常一样去吃饭,喝了酒,通常不会醉的程度,但是好像是醉倒了,因为我喝完那杯酒就失去了意识,除了醉了,我实在没有想出其它的理由。额头突然一阵分裂感的疼痛,我摇晃着去洗了把脸,头疼的感觉才减弱了一些,楼下突然响起了一阵声响…
五年后的此时,我正坐在办公室的中央,通过一系列的举动,避免让他们发现我,不,是它们。我在这里疯狂的打字,只是想记录下来一件事情,一个完整的发生经过,距离发现的那一天已经过去了,五年,而现在我清楚,你还不知道这件事情的始终,我已经打下了120个字,我不确定我还能打下去多久,我想说的…
“你没有必要在藏着了“
“什么?”我一下子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你就是寄居蟹。”
“不,我不是,你们才是,你到底在说些什么?”
我看到了它的口型:你,已经和我们,变得一样了。
“我,我和你们从来就不一样”
“你已经被寄居蟹寄生了。带走吧。”
“带我去哪里?”
“去你该去的地方“
我忽然意识到:是的,也许我才是寄居蟹或者说我们都是那只寄居蟹,我已经无法确定他们是人或是蟹,但是我是一定错不了的。如果他们是人,那么我便是因为被寄居而扭曲了一切真相,如果他们是蟹,那么我看到的一切便是真实的,而我却已经在不知不觉中被他们同化,但是我依旧相信,即使在这种时候,他们声张的只有我应该受到惩罚,仍旧是一种荣幸,我依旧是最高贵的,即使是一只蟹,但我知道应该要做个捕蟹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