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老师曾问我

为什么如今我都不在翻书

我几经思考分析总结，是因为我觉得看到大部分我感兴趣的书都会有一种说不清的伤感，容易角色带入，本来就是一个复杂的人有着怪异的性格，擅长过度解读。另外一个原因是文学艺术更多想表达给大众精神思想的盛宴，和如今我所相处的时代有悖，为了活下去而努力已经很让人疲惫，唯一能带来一点精神方面的满足只有男欢女爱的狗血，这也是大多数文学喜欢下手去作为开头的烂梗由来，我不得不说这是很矛盾的一件事

我曾有过数不清的肉体灵魂伴侣和红粉知己，要是认真的将其贴上标签作为一种收藏展览的话，大概就是我陈列起整个大厅还得再加几层楼那么多，一个女性朋友曾经和我交谈时对我有过这样一个评价

你是一个滥情又深情的鬼

我在有伴侣的情况下会坦诚公开我们之间的关系，亦不和其他女性有任何交集，我觉得这是一种避嫌和给予伴侣绝对安全感的方式，这是唯一的底线原则，你也可以觉得是一种招数

梦境是沉重的

我为数不多的好友其中一人，我称呼他为绵神，他的外在是那种标准的北方爷们造型，一米八几的个头，五大三粗硬汉十足，却不是那么的大男子主义，他最近同我讲了一个梦境，关于前任。

其实我一点都不意外，他同我最多的娱乐方式就是打游戏，讲过最多的人是瑶，也就是他的前任，他们相识也是通过游戏认识的，但我却很少同绵神这个我认定的最好朋友谈及感情事，说实在的，在这方面我打心眼儿里瞧不上绵神，因为他真的太菜了。

在他的梦境里，绵神和瑶走丢了，不论他怎么努力去寻找，自己始终会走到原点，一个装满了机关有白色蓝色玻璃球的房间，他必须用那些白色小玻璃球堆积起来把蓝色大球挤进机关里，就像曾经我玩过的某个无聊抽奖机游戏，他说到这里我就已经知道梦境的结局了，在绵神的梦境中他一定用尽了所有的办法却依然深陷囹圄

这场游戏永远都不会有赢家

我明知故问一句，“最后呢？”

绵神抽着烟摇了摇头，“就这样持续了一宿一夜”

“你找不到她的，那不是梦境，那是真实”这句话我始终是没有说出口，心还是软了几分。

梦境里的她走了，现实中的她也走了。

在病情严重的那几年我写东西的频率像一部不知疲倦的印刷机，每天都在努力和自己较劲，那时任姑娘每隔几个小时就会发消息打电话给我，我同她的交情没有太深，所以我一度感到疑惑，

我的生死对她有这么重要吗？

她也绝对不是因为爱我所以才在乎，我还没有那么不知轻重，俄罗斯有句民间俗语，“长得丑，就不要冲着镜子发火”，哪怕我真的已经坐在十四层楼高的天台上，任姑娘也绝对不是救我的药，但她起码也曾为我努力过。

第一种烟

我常抽的烟是中南海8mg混合型烟草，没什么特别的原因，觉得它味道好 样子长的也很好，通身白色，抽了十二年也因为它很适合我，某天烟抽完了，我照旧同以前一样去买，可是去了很多家商店都没有的卖，老板们都说停产了，以后也都不会再有了，一时间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久久提不起精神，也说不清楚到底是烟瘾犯了，还是心里烦了，在回家的路上我看着车水马龙左思右想

原来我喜欢的烟就如同我爱的人一样，最后都埋没在岁月里，我失去的不仅仅只是一款，我抽了很多年的烟，

还有你。

特别的姓氏

我这半生遇到过两位苏小姐，苏允文是我的第一个门徒，我遇到允文的那一年她只有十六岁，和我身处同一座城市，可我却从不愿见她，我同她的故事以后有机会再讲。

苏贰的名字是一个迷，我在桂林的某个广场喂鸽子时“捡”到的她，一个奇怪且诡异的女人。后来我问起苏贰家里人都去了哪里，苏贰则回答我自己是弃子，只有奶奶拉扯长大，我遇到她的同一年奶奶也已去世，自己只得在一家奶茶店里打工，收入虽然微薄亦可维持生活。

我在反复确认过苏贰的“安全性”以后，就带着她离开桂林启程回西安，临出发时她没有任何行李，只有一部很普通的手机，甚至没有证件，所以我只得带着苏贰坐巴士打车，老旧的绿皮火车，那时我还不会开车，这荒诞的一程让我觉得自己是贩卖人口的，要把她从一座我不熟悉的城市带去一座她不熟悉的城市

最开始同苏贰相处时看着她总是会让我无比思念允文，其实苏贰和允文的共同点只有两个，同一个姓，同样是走投无路时选择投奔我，除此之外再无其他瓜葛，她们的模样也不相像

一路上我为了让自己保持清醒，只能不断给苏贰讲我的往事，我也给她讲了允文的故事她单刀直入，几乎是不假思索得问我，

“你爱允文，对嘛？”

我听到这个问题着实有些不知所措，假意笑笑回答她，“允文是我的门徒，我承认我对允文有特殊的感情在，但我对她的情谊不是爱情”

苏贰似乎没有听到我的回复，只是面无表情看着我又重复了一遍，“你爱允文”

那年我正在病情潜伏期，性格反复已经逐渐出现端倪，被苏贰两度直白提问激怒了我，我感觉的出来自己逐渐不耐，也觉得眼前的女人有些不可理喻，冷下脸再次回答苏贰的问题，“我不爱苏允文，你听懂了吗？”

苏贰听完后低着头，显得很失落，那一瞬我莫名竟有些心痛，却只能转过脸不看她。

“韩生，所以你也不爱我对嘛？”

我听苏贰这样说，像是不受控制着魔一般开始疯笑，我在心里也确定了一件事，我和苏贰都是同病相怜的鬼，只是她病的比我久，这也是为什么苏贰会无条件相信我的原因，这很可悲，也很可怜

因为抑患者可以轻易看出谁是同类

苏贰任凭我在那里疯笑，只是默不作声的靠着我身边，伸出一只手来试图拉我，像一只猫一样

我逐渐安静下来，用掌心托着她伸过来的手轻轻握了握，看着远方的景，“不管何时我都爱你，苏贰。”

我感觉她轻轻颤抖，猛地转过脸低头看着她，苏贰用另一只手擦着脸上的眼泪，嘴角上扬却又在笑，刚想松手，可苏贰却紧紧抓住我，带着哭腔抬头努力挤出笑容冲我说着

“我知道”

我那时候明白了一件事，原来最痛苦的事情并非爱而不得，而是不被需要

瑶

我同她第一次相见时，瑶和绵神才分手不久，她只身一人来到西安，却不是来见绵神的。

我对那一天的记忆已经模糊，她同我讲起往事就仿佛那些昨天才发生的一样清晰。

也许是夏末秋初，我骑车载着她回家，她说那晚的风很舒服，一转眼就是好多年，可却再也没有过那种感觉。

可我却怎么都想不起来有过这件事，桥段像极了王家卫的电影，但绝不是我的风格。她似乎有些失落，一再坚持强调，我只好哄着她说对对对是是是。

第二次遇见瑶时，是我和绵神一起在高铁站接的她，正值特殊时期，人人带着口罩，看不出模样，她在出站口的人群中不费丝毫功夫一眼看出了我，她依然很瘦，像轻易可以折断的细柳，和当年没有什么区别

你是人群中特别的存在

玩纸牌游戏的时候赌真心话大冒险，瑶问我是不是忘记了她，我放下烟缓缓回应，“我从未忘记过你”

她问起我原因，我只是说瑶的声音像极了韩珍，她点点头

“就像是一个替代品的存在”

我很想辩解些什么，但又觉得尽显苍白，干脆什么都不要说，这样就挺好。

瑶问我的第二个问题是，为什么那天要为她送伞送衣服。

我开始在心中质问自己，曾对瑶动过心吗？可答案连我自己都不知道。

我对那一个夜晚的记忆只有零碎，除却她提及的两件事，我能同她对上的记忆只有我们一起坐过公车，她一路都在笑我，说我的表情很难看，我送她到北大街某个酒店的楼下就走，临出门时转头侧脸从眼神余光看到瑶牵着一个男人的手，那人是她后来嫁了又离的人。

至于那天是不是下了雨，我是不是真的为了她送衣服送伞，我却始终没有印象

其实那晚的风，我在每一个昨天都吹过

三十岁以前，我是几乎不坐公车的，因为苏贰。

苏贰说巴士上总有机械油的味道，充斥着每一处角落，西安的公车又都是电车，司机下脚永远没轻没重，隔三差五一个红灯走走停停，发着吱吱嘎嘎的声响，公车一停，可还依然前后摇晃着，不等人缓过劲来，司机又是一脚油门，如此循环让人难以忍受，我学开车很大一部分原因，也是为了苏贰。

所以当瑶说坐公车我表情难看，因此笑了我一路这件事一定是真的。

也许真的在那一年我曾对瑶动心过，只是后来熄灭了那团火

所以我只好顺着瑶，打趣调侃

“对呀，我对你一往情深好多年”

在瑶和绵神之间，我扮演着一个和事佬导师的身份，维系他们两个有些脆弱的感情，以前是，如今也是。

我曾十分担忧绵神误会，觉得我和瑶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多层关系，我承认和瑶之间，我在语言上轻浮的过头，我却低估了绵神对我的绝对信任，这让我格外感动

用他自己的评判来说，我这个人是没有下限的，犯不着和我较劲

我是衷心希望绵神和瑶能够有一个不错的未来，问及原因，我思来想去只能挤出两个字，逢人就说“般配”。

没有人能比我更懂失而复得有多难得

瑶同我私下讲起，喜欢和爱还有习惯这无法混为一谈，我是这样回答她的

习惯和喜欢在九宫格按键输入法上，没有什么区别

她笑了盯着我不说话，在等我的“花言巧语”。

其实习惯是一种很恐怖的东西，它看不到摸不着，却存在你世界中的每个地方，血液和空气，甚至是吃喝拉撒这样俗气的事

在没有瑶的这几年里，我和绵神玩游戏时，他常常嫌弃我打的不好，一开口就是当年瑶瑶在的时候怎样如何，有一天我听烦了，就在聊天广播里这样回应他

“每个绵神心中都有一个瑶，但最后陪在身边的永远是那个你嫌他菜，经常骂他也不还口依然愿意坚持陪你玩游戏的韓毒”

自那以后，他嫌弃我的频率少了很多

其实绵神和瑶复合的概率说不清楚，绵神当年和瑶没有未来的最主要原因在于，瑶不会离开宁夏和绵神留在西安，而如今她离婚拉扯着四岁的儿子，这件事放在我身上，我是不会接纳瑶的，我不是一个心胸宽阔的男人。而绵神不同，若是他不介意，这个巴掌也就拍响了。

喜欢是想靠近，是心血来潮，是要把好的东西一起分享，是很多人，是和优点谈恋爱。

但爱是离不开，是念念不忘，是将坏的东西共同承担，是一个人，是和缺点过日子。

第一个门徒

有关于苏允文，她对于我来说是一道难以抚平的伤口，人这一生中遇到的每一个角色都有其意义，存在绝非偶然，这是我一直以来坚信的一个准则。

允文的眼神很魅且富有灵气，像欧洲神话里描写的精灵那般清澈，喜欢学习我的一切，做事的风格也好，热爱的事物也罢，甚至是抽烟喝酒，我不知道对于她来说做这些事情有什么意义，难道她以为能从这些外在开始了解我？这样的行为持续了有一阵子，至少在我放弃她以前，允文都是如此乐此不疲的坚持着，也许这就是年轻人的活力，怀着满腔热忱与勇气。

她那时候常抽的烟是万宝路caisp mint，万宝路的寓意是男人因为浪漫而铭记爱情。我一直不喜欢女人抽烟，并非带着歧视意义，只是抽烟的女人总会让我联想到一些特殊行业的工作者，会让其显得廉价。

我没有告诉允文这件事，只是期待希望有朝一日能亲自当面摘下她的手中烟，这样会显得更加正式且富有仪式感

但我却永远都没有办法实现这个梦了。

她在文学的表现力堪称完美，没有那种小布尔什乔亚将专业程度卖弄到极致所造成的不适感，却又将艺术感的美妙和华丽如夏日午后清凉的风简约直接的呈给你，这是我一直以来最为欣赏她的地方，我遇到的所有女人里，除过苏贰，我最偏袒允文。

我有一阵子沉迷于泡在城市论坛写东西，有一小部分固定的观众，同允文相识亦在那时。

她常常看我写的随笔杂文，却从不主动留言评论，更不要说互动交流了，后来问及原因，她总是过谦推诿，说自己年轻不谙世事，我写的东西沉重的令人心痛，她看不懂，但又想在坚持一番，久而久之也就成了习惯。

那年允文刚刚经历被人渣抛弃伤害，觉得人生无望如深陷迷雾，即那个时候想我能成为她解惑指引的导师，说穿了，让如今的我来评判，每个人的一生不都是这样过来的？

所谓成长，就是将本该流在脸上的眼泪

留在心里。

没有人天生下来就懂事不会哭，我也不是如此。

尽管我花了很多的时间到处私下打听允文的人渣前任，我要让这个伤害了她的垃圾从世界上彻底消失，但我没有成功，也从未告诉允文

我害怕允文的其中一个原因，就是她擅于发挥女人的天性，弱势。

我情愿相信因为允文是攻于心计抓到我不能触碰的软肋，而我却起了恻隐之心怜爱她，给了她精神方面的支持，作为一个短暂的避风港，陪伴允文长大

她在我的“精神关照”下恢复的很好，逐渐变回坚强优秀，高考填志愿的时候她问我，如果她考去上海北京要怎么办

我给自己的第一个强制服从的规则，就是终生不见允文，所以我思考几许，只好给允文编织一个虚无的幻梦，犹记得当初是这般讲着

“你知道上海和北京有多大吗？北京有两千万的常驻人口，四千万的流动人口，上海可能有七千万人，我双手不可及，如果有一天你丢了，我又该从哪里寻回你？”

允文听后若有所思，最终选择了报考西安本地的大学，她说

“我希望能离师父近一些，即便丢了，也能被师父找回来。”

我给允文上的最后一课，就是教会她放弃

只记得报考志愿的那一年允文同我讲，想要一只Mac的口红，这对我来说不是什么难事

但我却问了一个让她永远回答不上来的问题，也造成了我们之间不可逆转的嫌隙

“你以什么样的身份来同我要这只口红？”

这个问题我曾经设想过无数个答案，如果允文说只是想要一只口红，纯粹因为喜欢这样简单的理由也好，但是允文只回答了我一句，

“好，我知道了”

我太执着自己古板坚持的形式主义条条框框，觉得男人不能轻易送女人东西，但我忘记了我自己所身处的绝对不是一个充满着浪漫情怀和寓意深远的时代

男人送给一个女人的口红与玫瑰，衣物与香水是宣誓主权拥有，他必须是这个女人的父亲或兄长，是她的爱人或子嗣，这是我所坚持遵守的规矩

一切的“我以为”，也只是苍白的“自我以为”。

我后来常常反思这件事我错在什么地方？最后我想明白了，是因为我太容易将自己的思维强加给允文，我觉得她会懂，但允文却觉得我用这个问题彻底否定了她的地位。

所以我后来对待身边的女人有完全不同于允文的态度亦是受此影响，最典型的例子就是对待刘拾伍和田贰拾

不论如何，我要的目的最终还是达到了

因为我对允文来说，我希望我

只是她这一生里一个不太重要的角色

她应该得到更好的，但绝对不会是我

自那件事以后，我离开西安去了山中隐居，一方面是为了疗伤治病，另一方面是为了躲避允文，一走就是几年

只是每每当我想起允文，脑中总是回想起我最想同她说，却始终没有开口的话

“我答应陪着你一天天长大，你会不会看着我一年年变老”

关于在山中隐居的故事

这是个难以回首的破事，我不能想象古人是如何在没有二十四小时热水，晚上要忍耐蚊虫叮咬还无计可施，吃喝都成问题的环境下坚持成百上千年的，我用事实证明现代人的坚韧程度绝对不如那时候的人强悍，我始终是没有办法在山中待太久，隔三差五就要下山去镇子中消费一下，终究是逃不过要与时代与文明交集，也就是在那个时候我习惯了留长发，一方面是要提醒自己别忘记在山中受过的苦，另一方面则是因为懒颓，让我不太注重仪表问题，只是觉得我如今这样的生活，别人看到我会更加坚定信念，离开我是一种正确的选择。

但是我太容易自我感觉良好，实际上从来没有人会回头来看我。

抱着回忆过活，沉浸在遗憾和后悔之中，想要就此止步，却只能咬着牙口被迫努力往前走，我觉得这就叫“念旧”

当我从山中回到西安时，我如同一个原始人接触到新世界文明一般不适，我离开的时候西安地铁都没有正式运营，站在我的天台上看西方，已然是高楼大厦林立，遮住那方的山云，曲江以前周内几乎是见不到人的，就连出租车都不怎么来这里，如今热闹的像市中心的钟鼓楼，处处是人，只不过短短几年而已

我从未忘记回家的路，和不会被我忘记的人

打扫好屋中的尘，躺在那张熟悉的旧沙发里，等待着我的还有不知多少个遥远的明天…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