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对退休的爷爷奶奶,一双忙于工作的爸爸妈妈,一枚整天傻乐的六岁娃,构成深圳一个普通的五口之家。在这个疫情渐渐散去,春天急急到来的春天里,三代人一同寻找属于他们的春天。
春天在哪里啊,春天在哪里?
春天在小朋友的眼睛里。
歌唱得真好,只要来到户外,小朋友的眼里就满是春天。
立新湖畔,洋紫荆开了,勒杜鹃开了,黄风铃木也开了。平常对花不太感兴趣的球球都对满树繁花充满了兴趣。
“爸爸,好多花啊!”
“球球,这是洋紫荆,又叫羊蹄甲,你看它的叶子,像不像一个羊的蹄子?”
“爸爸,花开得好多啊!”
我明白了,在球球的认知里,他只能用“多”这个词形容他现在的感受。
他不关心这是什么花,也没留心花的叶子像什么,他的眼里就是这一树多多的花。
我从地上捡了一朵给球球,他捏着主动要求我给他拍张照。
球球已经到了不太爱拍照的年龄,他主动提出要拍照,大概是因为对美,对春天与生俱来的喜爱吧。
捏着花,球球仔细观察着五片花瓣。
我在想,为什么植物的叶片和花瓣多是单数,而不是双数,例如三叶草,再如眼前的洋紫荆花。
我随手一搜,找到如下文字:洋紫荆花瓣五,其中四瓣分列两侧,两两相对,而另一瓣则翘首于上方,形如兰花状。
我问球球:“你看翘起的这片花瓣像不像兰花?”
“爸爸,什么是兰花?”
晕,一看马上要陷入问题无限循环的怪圈,我马上顾左右而言他了。
父子俩在一树树花中穿过,球球又瞄准了一道干涸的排水沟。他跳进去,寻寻觅觅,不一会又有了新的发现。
“爸爸,这里有一个小杯子似的东西,上面还有一个小洞!”
我跳到他身旁,俯下身顺着他的手指看去。是有一个小土包,类似一个倒扣的杯子,上面一个小小的洞。
“爸爸,这是什么?”
我没搭话,用手指轻轻戳了一下。吧啦,土杯子破了,里面是两条绿油油的小虫,扭啊扭的。
哇!啊!球球连滚带爬地翻出沟去,我也惊得倒退一步。
“爸爸,虫子还在扭吗?”
“在啊,在啊,你过来看!”
球球又惊又喜地看着我,想靠近又怕靠近,矛盾极了。
那个下午,我们父子一直尝试再找一个这样的土杯子,但始终没找到。
看来,一对虫子处心积虑安好的家,被球球的双眼发现了,而我,则搅乱了它们的春梦。
兜兜转转,到了湖边,两位妈妈带着两个娃趴在栏杆上看。
球球也蹲下来往水里看,立即就告诉我:“爸爸,爸爸,有青蛙,两只青蛙!”
又是顺着他的手指,我辨认出了藏在水草中的两只青蛙。
一只忽然鼓起腮帮子呱呱鸣叫起来,两腮如气球般鼓胀,有趣极了。
那个下午,球球一直在模仿青蛙的鸣叫。不仅叫声惟妙惟肖,腮帮子鼓的,也和草中的青蛙如出一辙。
人,是万物之灵;娃,是有灵的物。
孩子的春天,充满了新奇,充满了萌动,充满了天真烂漫,充满了绚丽多彩。
孩子,是春天最好的代言人;对于老人而言,春天又是另一番意味。
一个周日的早晨,陪伴父母去踏春。父亲把头发梳了又梳,母亲则全身上下精心打扮。
踏春,既是迎接新的一年,又是挥别远去的冬天。一定要有仪式感,一定要留下几张相片,作为岁月的年轮。
春风吹皱石岩湖的湖面,一湖春水蓝汪汪的,远远望去,就觉得充满了生气。
石岩湖度假村早已破败,看着颓丧废弃的建筑,母亲不禁感慨:“这里曾经辉煌......”
在欣欣向荣,日新月异的深圳,这里的存在好似一个世外桃源。陪着父母穿过一片桉树林,桉树散发出来的气味异常的浓烈。这,也是这里特有的春天的气息。
弘源寺前的两株木棉开得健旺,与香火冷落的寺院形成鲜明的对比。母亲站在台阶上,以木棉为背景拍了几张照,满足地笑了。
父亲呢,一直背着手,跟着走。他喜欢这里的静谧,喜欢这里的人迹罕至,喜欢这里的远离尘嚣。看到湖边挺拔着一颗刚换了新叶的大树,也为这一抹新绿倾倒。看了又看,看了又看,一个劲感慨:“这树长得真好!”
沉舟侧畔千帆过,病树前头万木春。岁月送走的,是垂垂老矣的过往;新春萌发的,是冉冉升起的未来。
就算是老人,在春天来临之际,也是崭新的,的跃动的,是充满活力与希望的。
他们念过往,更想将来。他们就如一颗老榕树,盘虬卧龙般的根系紧扎入地下,以一树的新叶迎接新的春天。
春属于孩子,属于老人,也属于我这样,四十不惑的中年人。
我的春天在哪里?当我问自己这个问题时,蓦然发现,我的春天都是在陪伴中得到的。
陪伴儿子,与他分享春天里童心的发现;
陪伴父母,与他们共赏春天里悠然的沉静。
如果没有了陪伴,我有属于我自己的春天吗?
有的,还是有的。
偶然的外出,我踏上了光明虹桥,一个人埋头往前走,只想着多刷点步数,锻炼锻炼身体。
走着走着,周围忽然没了游客。只有脚下红色的栈道,两旁红色的围栏,和围栏外绿绿的树。
蓦然的安静,蓦然的凝视,我发现围栏外有一颗南方少见的松树,枝头挺出一个个尖尖,尖尖上是淡绿的松针芽。
我的视线穿过松针的芽尖,看到远处的蓝天,看到蓝天下簇新的建筑。
春天永远属于深圳这片土地,深圳永远上演着春天的故事。而我,就是其中的一个最最平凡的角色。
这不就是属于我的春天吗!
我的春天,深圳中年人的春天,原来如此的孤独,如此的自我,如此的茕茕孑立,如此的形影相吊。
卸下生活的担子,一个人走走,一个人看看,一个人冥想,这真是难得的,真正属于深圳中年男人的春天。
庆幸有这个一个早上,让我这个刚刚踏入四十岁门槛的中年男子,拥有了属于自己的春天。
对于被生活挤压着的深圳中年人,这太难得了。
二〇二一的春夜,我思忖着这个正在进行着的春天,写下点点文字,用来表达我对亲人、季节、城市的爱恋。
我爱我的孩子,我与他在春天里欢笑;
我爱我的父母,我与他们在春天里漫走;
我,也自私地爱我自己,是我,选择了深圳这个城市,让三代人共同拥有了这里的春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