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冥有鱼,其名为鲲。鲲之大,不知其几千里也;化而为鸟,其名为鹏。鹏之背,不知其几千里也;怒而飞,其翼若垂天之云。是鸟也,海运则将徙于南冥,——南冥者,天池也。
夕阳西下,红霞漫天;辉映水面,波光粼粼。北冥河两岸芦苇摇曳,野菊生香。苇荡中不时传来几声野鸭的嘎叫,声音嘹亮清脆,在风中回旋。
挺拔的杨柳矗立在河边,柳条散落在水中,被风一吹自然的在水面划动,奏出“哗哗”的声乐。柳树的叉枝上一群白鹭正在彼此琢喙,相互逗趣。
大河滔滔,水流涌动。水面倒映着落日的霞光,像少女羞红的俏脸。水潮起伏来去,忽高忽低,不断拍打着岸边的巨石。忽地,荡中野鸭成队游过,红掌翻动将水波激起层层涟漪。
河面停着几艘挂着长帆的大船,船体赤黑,坚如重甲,稳如堡垒。大风拂过,纹丝不动。船的尾后用锁链捆着一列小船。小舟轻薄狭小,被风吹过,随着波涛左右晃动,摇摇欲堕。
绕过船舶,掠着河面望去,大河河心,群山隐约可见,高耸入云。山峰在夕阳的照射下凝成紫红色,远远看去好似烈焰在山头燃烧。
身着紫色甲衣的男子站在堤岸向北冥河极目望去。男子道:“此处景色秀美,花姹柳青,哪里像是鲲鱼的栖息地。那北冥大神“道可道”莫不是欺骗我俩?”
紫衣男子身旁女子悠然回道:“北冥大神不会欺骗我们,按照《转经》的指引也导向此处,定然不会有错……”
话音未尽,女子突然一拍脑袋“哎呀”一声,叫道:“北冥神离开时给了我们一个‘御鲲角’,说是吹动音律,就能召唤鲲鱼。那音律你还记得么?”
紫衣男子道:“我腹中有‘人鱼荡魂珠’,进耳能熟,过目不忘。道可道将吹奏御鲲角的音律传授给我,我自然记得。事不宜迟我赶紧吹角。”言毕,从腰中取出“百纳袋”,口中念动法诀,说了声“开”。
只见金丝袋里腾出白色雾气,烟雾散后一个青光号角浮在空中,号角上赫然勾勒着一条神气活现的小鱼。
紫衣男子拿过号角,放在唇边,吸起腹气,鼓足气力吹了起来。号角长鸣,尖声入耳。吹了一会,尖细的声音逐渐变得厚重,随即铿锵有力,音乐律起。
不多久,红日沉没,霞辉散开,天空雾气笼罩,一片乌色。
幽云飘动,缓缓积聚,随着暗云越累越大,雷霆闪动,霹雳声起,电光火石间,照得幽云灰中耀白,巨芒跳动。
此时空中似魔鬼吐雾,乌云翻滚,遮天蔽日。
顷刻间,狂风呼啸,暴雨如注。飓风卷着雨水倾天而降落在北冥河中,激起滚滚怒涛。
河水翻腾搅动卷起漩涡。那漩涡越卷越大,越漩越深,忽然冲天而起,如同长蛇起武,向茫茫黑空愤击而去。
紫衣男子看见此番情景,登时怔住,把口中号角缓缓取下,僵立不动。
风助雨力,掀起的巨浪越过堤岸,高约十丈,瞬间向男子冲去。
女子大惊疾呼:“还不快走!”她抓住男子的胳膊腾空而起,不断向后退却。
那条击空卷舞的“水龙”,源源不断地冲向云雾之中。闪电劈破,照得“水龙”银光闪闪。
随着“水龙舞尽” ,水柱散坠,船舶被骇浪拍起,船身互击,撞得粉碎。
逃到远处的二人不敢落在地面,御气浮在空中。忽听女子惊叫道:“那是什么,好生耀眼。”
只见北冥河中,一个巨型黑影浮起,水面之下有亮光不断闪烁。随着黑影越浮越高,那道亮光跃出水面,照的四周通明,宛如白昼。
“是……是……鲲,是鲲!这“亮光”是鲲的眼睛!”紫衣男子高声嚷道。男子语调颤抖,心中惊惧、兴奋、喜悦,五味交杂。
女子握紧紫衣男子的手,泪洒长空,激动吼道:“是它,北冥神没有骗我们。我们……我们终于可以出去了!”
“呜……呜…….”鲲鱼凌空嗷啸,震破天宇。紧跟着大地撕裂,河床开始剧烈晃动。远方的群山忽然拔地而起,慢慢向上挪移。
空中的二人清楚的看清耸立的群山竟是生长在鲲鱼脊背上的。
群山之上,巨石噌噌滚落,跌入河中。巨石摩擦撞击,互相磕碰,擦出丝丝火花,在乌色的晚空中,散出阵阵亮光。
呜声嚎天,刺破苍穹,极夜深邃,宛如末日。
男子紫衣猎猎浮在空中,身子却像被抽空似的,失魂落魄。
男子从未见过如此壮观的景象,额头冷汗漫溢,四肢摇动;胸中如巨石堵塞,呼吸骤止。
半晌,女子厉声道:“还不动手,更待何时?过了此时,它就要睡去了。想要再唤它复苏,还得再等30年哩!”
男子听了此语,如梦初醒,强提精神,从百纳袋中取出“化神镜”掷向高空。他口中咒词闪烁,大声喝道:“天之苍苍,其正色邪?其远而无所至极邪?着!”
化神镜陡然激增、变大,悬在高空。素光闪耀,宛若圆月,只见一道白皎的华辉从镜中射出照向鲲鱼眼睛。片刻,鲲鱼呜声又起,一滴圆滚的巨泪从眼中坠落,融进北冥河中,汇成流水。
鲲鱼脊背上凹陷的巨型“深谷”猛然紧缩,背部肌群颤动,随即又缓缓张开。一道水柱喷射激洒,壮观不已。
巨鲲鼻中气流呼出,气浪翻涌,掀波弄澜,竟将北冥河两岸焦石、树木尽皆震飞。
紫衣男子二人闪躲不及,被气流扫中,向后飘飞数十里。
男子见状,急急念咒,口中怒喝道:“水击三千丈,扶摇九万里,还不快快化做鹏来!”
化神镜光色陡然变强,极光滋射。
巨鲲吃痛,呜声狂吼,撕天裂地。两扇鱼鳍愤然抬起,如同两座山岭被搬上夜空,“轰”的一声奋力砸下,顿时山崩地裂,尘扬四野。
紫衣男子二人只觉得乾坤颠倒,天旋地转,立在空中漂浮不稳。二人十指相扣,抱在一起,任凭自身在天地中浮游。
待到二人醒转,巨鲲缓缓下沉,头已埋进河中。鲲鱼脊背青光跳动,竟然开始石化。
男子见状不妙,垂首顿足,叹道:“功败垂成,鲲鱼要休眠了!”
女子惊诧道;“这化神镜难道是假的不成?”
夜空暗邃,星辰闭目,紫衣男子收回化神镜冷冷道:“若夫乘天地之正,而御六气之辩,以游无穷者,彼且恶乎待哉?故曰:至人无己,神人无功,圣人无名。”言毕,口中念念有词,兀自说道:“不能求也,不能求也……”
女子不解道:“何意?”
男子道:“功力未至无我之境,修养未及不测境界,德行未达圣人之道,不能驾驭鲲鱼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