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色湘西》:只有说不出的爱,没有放不下的恨

“告诉我你叫什么我就给你!”

“怎么还有你这样的人!”

穗穗说完,转个身自顾要走。

“嘿,给你!”

三怒将银锁丢给穗穗:“你不说也没用,我肯定能晓得你叫什么!”

穗穗走了,好像没听见,也没有回头看,可心里,隐隐约约像是有什么东西。

这是石三怒第一次见田穗穗时简短而粗鲁的对白。

就此展开了石三怒与田穗穗之间一段剪不断、理还乱的恩怨情仇。

说石三怒:敢爱敢恨,率真自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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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所有人一样,三怒对穗穗也是一见钟情,可能这也是竿子营自古以来的做法。耀武也好,耀文也好,都是如此。

可不一样的是,三怒的爱很纯粹。

为了穗穗,可以放弃仇恨。

田大有杀石天保,虽人情之中,然于三怒来说,毕竟是仇人。

但因为穗穗,他告诉麻大拐子:为了这块木牌牌而去恨田家,我做不到,不去理穗穗,我也做不到。

当田大有说除非三怒退出排帮,他才答应二人的亲事。

他也可以放弃排帮大扛把子的位置。

受乱棍、趟火海、跳刀山,为了爱情,放弃的不仅仅是地位,还有生命。

最后,当发觉穗穗和锁云超的婚事已成定数,他没有像龙耀武那样恼羞成怒暗中伤人,而是明确规矩,栖风桥上单对单。

男儿本色,光明磊落。

而因为锁云超战死,他更是率领全帮抗日雪恨。

他忘了,他和锁云超之间,也是有恨,夺妻之恨。

他忘了,他和田大有之间,也是有仇,杀父之仇。

我们常言:杀父之仇,夺妻之恨。不共戴天。

可到了石三怒这,一切都不一样。

他心坦诚,冤冤相报不比一见倾心。

他识大体,民族大义远胜个人恩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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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难怪穗穗爱这个男人。

不仅可爱,而且可敬。

当他最后把牛角刀再次放到穗穗手里时,心中早把一切忘记。

只有穗穗。

说龙耀武:不可一世,可怜可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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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说竿子营上上下下,能和石三怒相提并论的,也只有这位龙家大少爷了。

无论是处理家族宗庙大事也好,还是处理百姓琐事也罢。分寸都捏拿得十分恰当,该狠的时候狠,该免租的时候就免租。

所以虽然他性格纨绔,骄傲专横,但人人折服。

他也是个顶天立地,有血有肉的好男儿。

与三怒似有很多相同之处。

可总感觉,欠缺些什么。

欠缺些执着。

源自于他骨子里的自尊。

三怒和穗穗之间,不论发生什么,不论经历了什么。

从初见穗穗到为保护穗穗而死。

时过境迁,栖风河里的石头都磨圆了,可他那颗愿为穗穗牺牲一切的心,始终不变。

而龙耀武,在之前也始终不放弃,可自打无意间听到穗穗和月月之间的谈话,得知穗穗从来都没有喜欢过自己后。

他那不可一世的自尊立马就受了伤,从那以后,自己再不对穗穗有过多的想法。

三怒可以为了穗穗退出排帮,耀武却不可能为了穗穗而舍弃自己大少爷的身份。

这就是本质的区别。

而自己得不到,也要让龙家得到。

龙家得不到,也不让排帮的人得到。

他骄傲,他轻浮,从一开始他想捞的银锁没捞到,他和三怒之间就已经争锋相对。

到引以为傲的龙舟大赛再次输给了三怒,他和三怒之间的恩怨就再也解不开了。

从小到大,凡他所想要的,无人敢与之争锋。

可这次,出了个石三怒,他又怎能善罢甘休。

也正因此,害得自己终身瘫痪。

也正因此,促使了后来他和月月之间的爱情悲剧。

又由于后来耀文和月月之事,十四太爷气急败坏,把大烟送给麻大拐子,间接导致了三怒和穗穗之间的爱情悲剧。

他可恨吗?

瘫痪后,以往的高傲一扫而空。

当他把怒气撒在月月身上时,确实可恨。

可最后时刻,他和月月合力杀死一个又一个日本兵,找回了自己大少爷的自尊、放下了昔日的芥蒂同时,也赢得了我们的原谅。

当他和月月在火海之中依偎在一起回想旧时他给她唱歌子的时候,不知道心里,有没有对怀里这个女人有些许愧疚。

他那么喜欢虎崽,估计不再恨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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毕竟,她是那么的爱他。

就像三怒爱着穗穗一样。

说龙耀文:敢作敢当,深藏欢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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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上两位比起来,耀文的爱,藏的很深。

他懦弱、瘦小,确实没法和三怒比。

但更没法,是和自己的哥哥龙耀武比。

打小,性格上的差异就表明了龙耀文不适合竿子营历代以来的传承。

而龙耀武适合。

所以竿子营从十四太爷到九弓十八寨的所有竿民,心里面只有大少爷,说起二少爷,只知道有这么个人,再多的晓得他是个知识分子,于龙家来说,可以无耀文,不能无耀武。

就算瘫痪了的耀武,行起事来也比他有力,下起令来也比他有威。

早期的耀文,实在让人喜欢不起来。

因为他就像是一个另类,在满是豪情的竿子营,他所接受的先进教育,显得格格不入。

可当他扔下砍刀,一字一顿说出他和月月之间的实情时,那句:“该投天坑的是我,不是月月。”的时候,气概一改过往。

如果绳子绑着的是穗穗,那么无论是三怒也好,耀武也好,还是他也好,这么做都没什么。

因为他们都喜欢穗穗。

可他不喜欢月月,让他挺身而出的,是源自于内心的敢作敢当。

到底是竿子营的汉子。

从始至终,他对穗穗的爱和别人都不一样,你不喜欢我,没事,我只要能天天看见你,就知了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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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正的爱,莫过于此。

说锁云超:相见恨晚,三生有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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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起来,锁云超应该是最幸运的一个,为了穗穗,麻溪铺这个地方,不知道多少腥风血雨,到最后死的死,残的残。

可他最后认识穗穗,却能成为唯一一个和穗穗成了婚事的人。

虽然新婚次日,就战死沙场,可我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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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如果知道和自己结婚的这个女人,让多少英雄好汉望而莫及,他也应该无憾。

况且,大丈夫得战死疆场者,本身就是幸运。

说田穗穗:人见人爱,乱世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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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起穗穗,真是话长,自打出生,要不是田大有及时赶到,或许都被石天保扼杀在摇篮之中。

如果真如此,也就没有了后来的恩怨情仇。

不光是在竿子营,哪怕日后去了常德。

她始终那么耀眼。

谁见了都爱。

石三怒、龙耀武、龙耀文、锁云超,哪一个不是响当当的汉子。

却都因为她而变得儿女情长。

她当然没有错,而且她也只爱石三怒,她和锁云超结婚,也是以大局为重。

她也为了爱情和阿爹争吵过,可阿爹死后,她心也死,她和三怒之间,就再也说不清,道不明。

多年以后,再见三怒,她也没有再恨。

逝者已逝,生者如斯。

日子总还要再过。

直到最后三怒率领全帮为竿子营保卫雷达站,再到为她而死。

她除了悲恸,应该也有欣慰。

自己到最后爱的人,仍旧是他,而且,这辈子没有爱错。

国殇之后,曾经众星捧月的她,身边还剩下谁呢?

没关系,这么多经历,就算有人,也没有比石三怒还要优秀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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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许孤独终老,是她最好的选择。

说瞿月月:痴情女子,红颜薄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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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为麻溪铺唯一的书香门第,她本应该可以拥有其他所有人都不会拥有的幸福,可她偏偏爱上了龙耀武。

而她爱的人不爱她。

她和龙耀武之间的爱情悲剧,源于耀武的不负责任,源于月月的痴情。

说月月不得不说耀武,要说龙耀武,也真的一言难尽。

他本可以和月月好好过日子:龙家少爷,书香门第,门当户对。

既有面子,又有尊严,更有爱情。

除了自己不喜欢,月月更没有一点配不上他。

可他非要和石三怒争高低。

最终被麻大拐子放黑枪,落得个终身瘫痪的下场。

可就算他瘫痪了,月月对他的爱,依旧没变。

而他却变本加厉,把怒火撒在月月身上,夜夜毒打。

结果忍无可忍的月月找了醉酒的龙耀文怀了孕。

她只是想证明,自己是个女人。

她只是想报复,是你耀武不行。

这对于龙耀武来说,无谓于雪上加霜,伤口撒盐。

可能怪月月吗?

我觉得不能。

可以继续爱你,可人终有底线。

是他龙耀武把月月逼上绝路,把自己陷入绝境。

后来,月月和穗穗说:女人这辈子,最重要的是找个爱自己的人。

可她在墙头上看着耀武和虎崽玩耍,还是放下心中的恨,她还是爱耀武。

最终二人依偎在一起,伴随着耀武的那首歌子同龙家大院一起化为乌有的时刻。

耀武不再恨月月,月月也一直爱着耀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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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月是幸福的,她和自己的至爱死在了一起。

耀武是幸福的,他拥有一个女人一辈子的爱。

他会不会知道,那天赛龙舟时,在岸边喊:“龙耀武,逮起!”最起劲的,是月月。

他会不会知道,他唱的那首:

“娇妹生的一枝花,

面如白米粉糍粑,

郎哥有心亲一口,

又怕糍粑烫嘴巴。”

是月月这辈子,听的最好听的歌子。

纵使,在当时,唱的不是月月。

可至少最后,是唱给了她。

说六伢子:默默无闻,专情朴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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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所以要提这么一个无足轻重的人,实在是他的爱,太与众不同,让人钦佩。

从他捡起被龙耀武丢掉的月月送的荷包,我以为,他和月月之间,肯定也会有一段故事。

可纵观全剧,直到死在日本人枪下,他始终没有把爱说出口。

要说耀文对于穗穗的爱,是藏着掖着。

那他对月月的爱,就是连藏都不敢藏,生怕被人发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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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像是一个秘密,只有自己知道。

为了月月,他宁愿放弃当老板,去龙家当一个下人,只为能伺候月月,只为能陪在她身边,哪怕只是能偷偷的看。

每一个龙耀武鞭打月月的夜晚,他都知道,他不止一次握紧拳头想进去解救月月。

可最终放弃了。

不是他不敢,更不是介于自己的身份。

而是他不知道,月月是否爱他。

如果不是,那么又只能是自取其辱。

事实证明,他的做法是对的。

本可以逃走的月月,却还是回来了。

无论耀武再怎么放肆,报复之后的月月,仍旧是那么爱耀武。

穗穗不爱耀武,月月也从来没想过六伢子。

龙耀武有和石三怒争穗穗的资本,而六伢子却没有和龙耀武争月月的本事。

所以,月月怀孕之事败露后,就是被打死,他也不敢说出事情的真相。

怕的也不是龙家,而是不想违背月月的意思。

事实证明,他也是对的。

他好像很懂月月,可能真正爱一个人就是这样。

国殇之后,竿民们在安葬乡亲们的时候,抬起六伢子的时候。

会不会有人发现他还藏着一个荷包。

就算有人发现,也定以为是哪个别家妹伢送的定情信物。

不会有人想到,这是当年瞿月月送给龙家大少爷的荷包,却被六伢子珍藏了一辈子。

他也是没有恨的,恨耀武吗?

月月又从来没爱过自己。

恨谁呢?

也是没有恨的,要恨也只能恨那个讲究家族地位的年代,和阴差阳错的造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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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怒也好,耀武也好,耀文也好,锁云超也好,还是六伢子也好。

国难当头,他们都为了保护自己所爱的人而死。

爱是爱,恨也是爱。

自古皆有死,为爱而死,幸也!

                                                    ——致敬那个粗犷的年代,不粗犷的人和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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