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初见
对师傅的第一认知是从他的微信名开始
王老邪,感觉是一个很武侠的名字。以以前的旅行经历来看,经常带游客走大环线的师傅应该会见过很多人,有很多故事吧,所以对于师傅还是有很多好奇的。
2号早上师傅来接我们,开着一辆深蓝色的7座商务别克,皮肤黝黑,大概1米7左右,身材中等偏瘦,是典型的当地人样貌。车的内饰全部都是大红色,第一感觉就是这还真是典型的中年人审美。至此就是觉得师傅是个普通的中年人吧。
本以为旅程都是匆匆,要早起自己安排好早饭好节省时间赶路,毕竟5天要赶2700多公里,平均每天600公里。所以我俩早上6点多起床吃完早饭,然后等着车了。结果师傅本就比预定时间晚了30分钟,接上大家之后,师傅的第一句话竟是你们吃早饭了吗?加上师傅一共有三个人没吃早饭,于是师傅说我带你们去吃西宁这里非常正宗的牛肉面,其他人也不用急,吃碗面很快。当时我的心里就想,这师傅还真是不急,做什么都慢吞吞的,还挺爱吃。
嗯,一个爱吃的慢性子中年普通人,这就是第一印象。
二,了解
接下来正式开始行程,一共3组6位游客,来自不同的地方,车里的气氛很安静又稍有尴尬。本以为师傅很会讲故事,也很会介绍沿途的风景,但其实并没有。师傅像努力说点什么,但好像又不知道怎么说,只有我们问了,师傅会很乐意回答。
前面三天,师傅开车,我们沉默或者睡觉或者聊各自的。偶尔会问一下,几点到,几点出发,在哪里吃饭,吃什么之类的普通对话。本以为就这样行程匆匆擦肩而过的继续旅程。结果我和飞飞有几次坐在副驾的机会,又因为不想让自己老是睡觉,为了多留些时间欣赏沿途的风景,就和师傅聊了起来。
三,关于开车
师傅其实是一位真正的老司机,虽然才38岁,但已经有20年驾龄了。一开始开大客车,后来开半挂车,再后来开小客车。
我问师傅,你如何让自己保持不困呢?我坐这副驾稍微一会会就想眯眼,你是怎么能一直开一整天的?
师傅说,那打瞌睡也需要经验的,我这都开出技巧了。像我之前开半挂车送货,如果超时就要扣佣金,为了赶时间,都两天一夜连着开。实在困的不行,当时开着车,手还扶在方向盘上,脚也踩着油门和离合,眼睛也睁着,但实际人已经睡着了。突然之间眼前一黑,就突然惊醒,发现已经开到路边了,就赶紧调整方向盘。吓出一身冷汗,也就不困了,还能再开一会。有时候开着开着会看到路前有一匹马,就猛然间踩刹车,下车检查。结果下了车又发现什么都没有,这就是开车困出了幻觉。为了提神,还会吃辣子,最辣的辣子,但根本都没有用,后来发现,实在困了就要睡觉,哪怕只停在路边睡10分钟都行,那个作用特别大。所以后来开车,就学会了,实在困很了,就休息会,不要强撑。
我说,那你这也是在生死线上徘徊过的人啊,也是从生死中学的经验啊。
师傅说,是的呀,当时年轻的时候就觉得自己可以。而且早前十几年开那种半挂车一般不走高速,都是走国道,超载很严重。本来限载20吨左右都拉七八十吨,刹车失灵是常事。而且那时候的半挂车没有现在这么先进,有三个刹车,一个失灵了还能换一个,那时候只有一个。尤其是在下坡的时候,只要连踩五次,刹车必定失灵,不过还好,我还挺幸运,也没出过什么大事故。所以,现在开小客车,如果遇到大货车,就一定要离得远远的,不要靠近它,很危险。
而我们在路上,我也看到一种沙子堆起来的上坡,是专门为刹车失灵的大货车准备的。还有,在经过祁连山脉转弯的时候,有一辆侧翻的大货车。这些就像师傅说话时的语气一样,看似轻松搞笑,又藏着多少惊心动魄,就像我们大多普通人为生活奔波的身影一样。
四,学车之路
然后我问师傅,那你是怎么走上开车这条路的呢?
师傅说,十八岁的时候就特别喜欢车。当时学的时候,也不是去驾校学。就是那种大客车,师傅在旁边开,我就在旁边看。那时候最开心的就是希望自己能摸十几分钟的车,但师傅一般不让碰。后来,看的多了,慢慢的师傅会让开十几分钟。再后来,到路好的师傅就会从驾驶坐上跳出来,让我跳进去继续开。进市区之前,因为我那时候还没有驾照,不能开市区,所以我再跳出来师傅再跳回去。我们换座的时候车子是不停的,而且乘客就在后面看着我们换座。
就这样跟着师傅开了三年,直接去驾校考证,一把过,后面就慢慢自己开。
然后,我说那您这是绝对的实战派啊,像我就是理论派,驾照都拿了五年了,现在还不会开车。
师傅说,是的,那我确实是实战经验派,现在无论是大客车还是半挂车,无论是雨路还是雪路,无论是上坡还是下坡,我都能开,都是一点点摸索出来的。
当师傅说这些的时候,我心里想,这也像我学心理学一样,以为读完研究生学了那么多理论应该差不多了,但真正实操才发现和理论是完全两回事。而现在,慢慢的体验不同的生活,听不同人的故事,品味不同人的生命,才能体会到书里那些道理是什么意思……也许,这也是生命的精彩之处,一生该怎么活,道理差不多一本书也就能讲完,但是自己去慢慢经验和体会,从自己经历去解读,最终形成仅属于自己的生命的厚重和精彩人生。
五,关于信仰
一开始看皮肤和口音,我自然的以为师傅不是汉族。但其实师傅就是汉族,但和很多回族藏族人打交道。
师傅说他没有特别信哪个教派,如果有的话,就是一点点佛教吧。虽然没有教派,但其实大家的信仰是差不多,都是通向善良,真诚这一条路吧。
回族信伊斯兰教,讲的是清真,而我以前以为清真的意思就是不吃猪肉。
但师傅说,不是的,清真是综合的意思,就是他们要看一个人干不干净。而这个干净不仅止卫生,还包括是否抽烟喝酒吃猪肉,一个人的品行怎么样。
比如那时候和回族人一起跑车,在路上吃饭,看到一些清真饭馆,他们会先在门口看,如果觉得不清真,他们就不会吃。
但有时候即使你是汉族,他了解你,也乐意去你家做客。只要你是用新锅给他们做饭就可以。而且他们不会把自己的意志强加在别人身上,你是汉族你也可以在他们面前抽烟喝酒吃猪肉,他们都是可以接受的。
清真还有一点和我们不太一样,就是比较信命。比如,他们家里的人出车祸去世了,他们虽然会难过,但更多的认为这是一种命运,是老天安排他走的。所以,他们就按照警察的判定,该赔偿赔偿,不会说,为了争取多少赔偿款,去警局大闹,或者把人抬到司机的家里要求司机一定要赔多少钱。
我说,这些信仰其实也让人看的更开一些,活的也能更轻松
师傅说,是的,活着就是要看开一些,不然会太痛苦了。比如像我开了这么多年的车,也买了很多车。那种半挂车我陆陆续续换了十几辆,小客车换了将近五十辆。一开始买车的时候就总被骗,骗了一二三四五六七八次,每被骗一次就学多一点,被骗的多了自然也就懂得多了。现在基本车辆的问题都难不倒我,像你们现在坐的这辆车我1万块买的,到时候转手还能卖一万五。学东西嘛,难免要吃点亏,吃亏很正常。
后来回程到西宁市区,师傅又说了一些关于他这些年开车、倒卖车、偶尔拉滴滴的故事,在他的语言里好像失去、遗憾都是很稀松平凡的事情。如果说这些都是小钱不值得计较,师傅又说到了拆迁跟风赔了十几万,而自己哥哥家则赔了十几套房子基本实现财富自由。这些事情也是一边笑一边平常的说,像是发生在别人的身上。对于自己的失去没有过多纠结和放不下,对于别人的得到没有满出来羡慕,嫉妒以及不公。按照师傅的话说:日子嘛,就这样一天天的过呗,这不就是生活吗……
我想,就如我们普通人一样,师傅看似没有特别多信仰,但过的每一天日子都是在修行中,用我们自己的方式成为自己的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