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最近成都天气不太好，天空总是灰沉沉的，几乎见不到太阳，心情有点低落，稍微有一点泄气，于是就关了电脑，洗个澡，出门散步去了。
楼道里很安静，坐电梯来到小区里，看着别人穿着晚春的薄衣服，再低头看看身上的厚大衣，有一些恍惚，都不记得自己有多久没有出门了。
我沿着小区里的大路漫无目的的走着，小区里的树木很绿，草也很青，似乎成都一年四季都是这样的。唯一有变化的是，冬日里掉光了叶子的那一排树，倒是一株株开满了白色的花朵，花很大，香味也很浓郁，只是我不知道叫什么名字。
拿出手机，拍了几张照片，但查看相册时，总觉得拍出来的照片没有眼睛看到的实物美，看来回去得调个色了。
走了大约有十分钟吧，来到了西边的小区门口，望着门外来来往往的车流，我走了出去。心想既然下楼了，就顺带去买点菜吧，回去好好做一顿饭，心情就会好了。
走过一排排商铺和苍蝇馆子，可能是下班时间的缘故，买东西和吃饭的人还都不少。
快到菜市场的时候，看到路边停了一辆白色的小轿车，旁边是一个身穿灰色西装的男人和一个穿着明黄色连衣裙的女人。女人已经哭花了妆，眼睛下面蜿蜒着黑色的液体，男人一直瞪着女人，两个人都不说话。
周围有几个人围在不远处，我慢慢走近了，也凑了上去。
眼看人越来越多了，男人拉了拉女人的胳膊，说，“走，回家再说，外面好多人呢。”
女人甩开胳膊说，“你给我说清楚，刚才那个女人是谁？”
男人勉强地笑笑，讨好地说，“先回家，回家我一定全都告诉你！行不行？”并再次去揽女人的肩膀，女人再一次的躲开了，“你要是不说清楚今天是怎么回事，我们就完了。”
反复几次，男人脸上露出了不耐烦的神色，拉开车门指着副驾驶的位置对女人说，“我再问你最后一次，你到底回不回去？”
“你不说，我就不回去！”女人似乎觉得受到了男人的威胁，毫不示弱，嗓门提高了不少。
“爱回不回吧，我还不伺候了！你以为你是谁！”男人嘭地一声关上车门，绕过车前，打开了驾驶室的门。
正当我以为男人就要开车离开的时候，女人有点气急败坏地大喊：“离婚，我眼里可揉了沙子！”男人停下了动作，手扶着车门，脑袋越过车顶望着女人说，“笑话，谁的眼睛里揉的了沙子？离婚就离婚，明天就去！”说完男人头也不回地钻进车里，扬长而去。
周围围观的人也一哄而散，只剩女人蹲在树下，哭得很是委屈。
02
我慢慢朝菜市场走去，脑子里却一直盘旋着男人临走时的那句话：谁的眼睛里揉得了沙子？
是啊，无论是谁，眼睛里都是揉不得沙子的。
记得有一天我起床洗漱，正梳着头发呢，突然间右眼就开始睁不开了，明显感觉到有什么东西进到了眼睛里。
我条件反射地捂住眼睛。
想照镜子看看，却无论如何都不能睁开眼睛，只有左眼微睁，右眼紧紧闭着，双眼一旦有一点缝隙打开，里面就极不舒服，就像有砂纸在打磨我的眼珠子，又痛又让人着急。
我低下头，试着去流眼泪，想用眼泪冲出眼睛里的东西，结果，眼泪不知道是不是随着晨尿流走了，一滴也没出来。
没办法，我又拿手背不停地揉眼睛，但是无论是顺时针揉还是逆时针，除了揉得右眼湿哒哒的，还是一点用都没有。
最后，不得不求助于妈妈。我紧闭着双眼，眼珠子一动不敢动，躺在妈妈的腿上，妈妈就着窗外的光线，轻轻翻开我的右眼皮，“哦，我以为是什么呢，原来是一根眼睫毛，你先别动，我去拿根棉签，给你取出来。”
我一直躺在窗前的塌上，紧绷着浑身的神经，捂着右眼用左眼看着妈妈。妈妈拿了棉签回来了，白色的棉球和木色的小棍。我看着她坐下，重新把我的脑袋放在她的腿上，说“你眼睛不要乱动啊，我给你粘出来。”
“嗯。”我用鼻音回答。
妈妈轻轻翻开了右眼皮，就在棉球快要接触到我的眼球的时候，我龇牙咧嘴地翻着白眼。
只觉得眼前一白，又一黑，妈妈说，“好了，取出来了。”
我闭上了双眼，小心翼翼地转动眼珠子，慢慢地感受右眼，看看是不是还会有被砂纸打磨的感觉。这时，妈妈对我说，“你快起来看，你这根睫毛好长啊。”
我立即睁开了眼睛，咦，眼睛真的不磨了！
我开心地说，“啊，真的好了，我看看睫毛。”说完后，我拿过那根细细的棉签，白色的棉球上，一根细细的黑色睫毛静静地沾在上面。
“哎呀，也不长啊，妈，你别说，就这么一根小眼睫毛，快痛死我了！”说着我把棉签丢进了垃圾桶。
“眼睛是最金贵的，别说了眼睫毛了，进一点灰都能让你痛死。”妈妈说着又回去继续做饭了。
你看，生理上来说，人的眼睛确实是揉不了任何东西的，包括沙子。
03
老家的邻居周姨，今年四十八岁，但看上去却像六十几岁的人。
村子里的人都说，刚刚嫁过来的时候，周姨是极爱笑的，而且非常幽默，无论是什么地方，只要她在场，基本上都是欢声笑语的。
后来，生下女儿后，周姨就变了一个人，不再合群，一个人默默地做着各种事情，也不再爱笑爱闹，别人和她开玩笑，她就配合地笑笑，并不搭腔。
原来周姨的女儿刚生下来的时候，周姨老公就出轨了。周姨知道后，左思右想，最终为了孩子忍了。后来周姨老公看着女儿渐渐长大，越来越讨人喜欢，也就渐渐断了与外面女人的联系，回归家庭了。
周姨虽嘴上没说什么，和老公女儿过着看似安定圆满的生活，但身体上出了很多毛病。先是在三十九岁那年罹患脑瘤，万幸是良性的，做了手术，好了。
可好景不长，四十六岁那年，又被查出了乳腺癌，双乳切除后的化疗，让她非常憔悴，头发也掉的很稀疏，后来就一直戴着帽子。
这下她更不愿意出门了，整天闷在家里。有关系较好的人去她家看她，都说她地叹气，听着很是揪心。问她叹气干什么，周姨都会反问：我叹气了吗？
她女儿月月和我关系很好，从小到大，她很多次对我说，她妈妈经常在家里哭，就只是流泪，问什么都不说。
其实周姨心里应该是非常介意她老公出轨这件事的。那件事情一直像一根刺一样横在心里，这是为了给月月保住一个圆满的家庭，她嘴上不说，全闷在心里。却不想搭上了自己的身体。
我在一个网上的知名情感论坛里，看过不少的帖子，有很多是不知道现实世界来自哪里的女人，在上面诉说被背叛的事情和感受：
好像光着身子被丢进了冰箱；
前一秒还热的汗流浃背，后一秒就已经冷得发抖；
好像以前所有的东西都是假的；
看到那个背叛自己的男人，心里十分纠结，想杀了他，又放不下他，想原谅他，又恶心他。很多女人都说感觉自己是神经病，觉得人生被否定了。
帖子里很多人建议发帖的女人一定要坚决分开，不能再给任何机会，也有一些人劝说忍忍的。
沙子在眼睛里折磨着，却咬牙忍着，明明已经痛到快要死去，却一直不肯取出那颗砂砾，最后砂砾占据了眼珠，眼睛坏了，心里也是千疮百孔。
这不就是强行把沙子揉在眼睛里忍着，造成的结果吗？
所以你看，心理上，眼睛里是更揉不得沙子的。虽然不像生理上那样一刻不也能忍受，若是强行忍受，不是不可以，只是那代价太大。就像周姨，包裹着那粒沙子，生生将自己的人生的明媚色彩埋葬了，活在灰暗的世界里，熬了一身病痛，内心不曾有片刻的安宁，面貌上比同邻人老了好几岁。
我对那对男人和女人之间发生的事情，到底谁是谁非，毫不关心，我只是非常认同那个男人的话：谁的眼睛里能揉得了沙子呢？
买了菜，回去的路上，之前的女人已经不在了。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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