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寸草心

我那并不快乐的童年,如今想来,弥漫着父母的爱意,在父母为我倾心构建的爱巢里,恣意成长。

我生在农村家庭,一个大雪纷飞的冬天。在妈妈肚里闹腾了一夜后终于迫不得已被接生婆抱了出来。如果我有自主选择权,我是不会选择做一个人类的,更不想做一个女孩,这是后话了,反正当时的我可是没有丝毫反抗能力的,只能任人摆布。外婆看到我,欢喜地:“哇,这么干净的一个女孩!”确实,那是一个白净的娃娃,外婆不经意的这一句评价像是一句咒语,引我追求身心干净,努力做到表里俱澄澈,肝胆皆冰雪。

妈妈那时候还是农村教师,因为家境紧张,在我满月后,她便把我放在外婆家,接着教课了。待我一岁多,能坐稳,安生了点,她就带着我去学校,她讲课时,给我找个懂事的女孩子,把我放在她的座位旁,让她稍微照看着点。下课时,会有很多孩子陪我玩,他们都很喜欢我,我却一点都不想和他们玩,我只想让妈妈快点把我抱走,生性内向的我从那时起就畏惧那种一群人的噪杂环境,不知该怎样应对那么多人的目光。长大后,妈妈说我的胎教好,出生前后都是在一群学生中间接受知识的熏陶。或许有点吧,可我毕竟还小,在一个全是大我好几岁的学生之间,没有我能接受的了的东西,这更容易滋生我的恐慌,那不是我能应付得了的环境,我只想跑出去自由自在地玩。

爸爸就比较爱陪我玩,他有空时就抱着我,出门转转,他很有力气,可以把我举得很高,像是要把我扔掉,然后我又安然无恙地落在他怀中,那真的很有趣。我家附近有个机场,那时候管理不太严,不是试飞时间,村民就可以在机场休息玩耍。爸爸会把我放在飞机上爬着玩。机场是个很开阔的地方,那里有大片的草地,懒散的羊群,沉落的夕阳,是个很安详的地方,即使有很多人在那里大吼,也不会觉得吵闹。或许这便是我在人间第一个迷恋的地方,它对我的影响深入骨髓,以后的生活里,我就喜欢开阔的场所,和那宽敞的胸膛。

村里有时候会请来唱戏的,满村的人都拥挤着看戏,熙熙攘攘的人群,一个个踮起脚尖,有的还不时跳高一下,像是水中闷坏的鱼儿蹦出水面环视一下就又落入水中了。我很着急,觉得自己像是被卷进了声浪里,我的视线都也被阻挡了,看不到戏台上的动作,我就就生气地皱着眉头。这时爸爸就会心地笑着缓缓举起我,小心翼翼将我放在他的肩头,骑在爸爸肩头的我得意洋洋地四处俯视拥挤的人群,煞有介事地专心品味那些我一点都听不懂的戏剧,其实只是看看哪个妆容更艳丽漂亮些罢了,不过那真的是我童年里最嘚瑟的瞬间。

后来生活中充满了爸妈的争吵,我十分讨厌恐惧那种环境,他们也不是有什么深仇大恨,就是在一些鸡毛蒜皮的事情上吵。有时候妈妈生气,就抱着我回外婆家住几天,爸爸隔一天就急着去看我了,他见到我就抱着我哄我玩,还许诺我跟他回家他就会给我买漂亮的衣服。我在妈妈身边任性了也难免要挨训,不见到爸爸就多了份想念,再加上爸爸那么诚心地带我走,我就屁颠屁颠跟着爸爸走了。妈妈说爸爸很聪明,爸爸知道把我带走了,妈妈就担心爸爸照顾不好我,很快也就回家了。我是爸妈的粘合剂。

长大后,我很任性,叛逆,不听爸爸的话,他总觉得他是过来人,我听他话才能少走弯路,而我却总是不甘心,只想顺从自己心意。爸爸很失落,我没有成长成他希望的样子。我和他的沟通越来越少。

到如今,女儿也到了该出嫁的年龄,该寻找自己的归宿了。其实所有的儿女,都期待父母对自己找到的另一半满意,虽说任性的儿女很多,但不受父母祝福的婚姻自己心里也会有些不踏实,毕竟这个选择要影响自己大半辈子的生活。我见过太多父母,要求女儿找个这样那样的伴侣,父母不满意时还强力阻止,我觉得那也真是让儿女为难的事。我的爸妈,在这样的时刻,只要求我慎重考虑,要找到对我好的人。他们别无所求。原本我还担心自己找不到高富帅会让他们失望呢,他们这样让我做出自我的选择,让我感到很幸福。

记得十来岁时,矮矮的我仰头看着问爸爸自己什么时候才能长的和他一样大,他说很快,过不了多少年我就能长得和他一般高了。那不是我想要的答案,我是想年龄和他一般大,那样就可以不再听他的话,自己想怎样就怎样。那时还不知道,我长大了,他就要变老。一晃眼间,我也到了该有所承担的年纪,却好怀念那个小小的处处被呵护的自己,想继续让父母做我温暖的避风港,只是,他们花白的头发,渐起的皱纹,触目惊心,我该承担起我的责任了。

父母在一步步退出儿女的生活,他们将爱注入我们的生命,就悄悄离开,生怕给我们多添一丝麻烦,一点负担。愿你我都能少让他们操心,多让他们微笑,及时给父母带去幸福。愿所有父母安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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