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稳心山人
我想在场的各位,应该都有被书籍拯救过的经历,在生活苦不堪言的时候,在人生失去方向的时候,在厌恶一切的时候,无意中拿起一本书,它能推你一把,让你迈出新的一步,让你产生重新面对社会的勇气,连一本滑稽可笑的书里,也有拯救生命的力量。
——石田衣良《孤独小说家》
对于一个小说家来说,他希望自己所写的书,能够多卖几本出去,从而赚到自己的生存费用。对于简书小白来说,他自然希望自己所写的东西,被很多人看到,轻则为自己赚点吆喝,重则为自己赚点稿费。
进入简书以来,我多多少少也投了一些稿,收获了一些稀稀拉拉的掌声。少年不知愁滋味,总爱躺床做上一两个白日梦,自然是像《孤独小说家》里的青田耕平一样,梦想自己一朝成名,名满天下,而后财名双收,走上人生巅峰。
在打开这本书之前,我也读了村上春树的《我的职业是小说家》,多少了解了小说家的生活,但总觉得隔着什么,怎么也看不真切。直到石田衣良先生,将小说家这一职业的生活,精确地用文字侧写出来,投影在白纸上,然后通过解码的过程,让我第一次了解到了小说家的生活。
其实想来,小说家的生活,和我这只留学狗,其实,也有一些共通之处。在读的时候,总是恍然觉得,这写的,就是我的生活。
自从文字发明以来,文字所构成的不同序列,或忠实,或扭曲地记载着历史的事实,记录着文明发展的轨迹。在文字的序列面前,小说家从经验中,或从文献中抽取着文字,组成着属于自己的序列,并将这些序列写在白纸上,印刷成铅字传播出去,然后忐忑不安地等待着公众的评价;而学生,在文献的文字序列中抽取着前人的观点,小心翼翼地考察着观点的每一个支撑部分,然后一脸痛苦地在电脑上敲击出属于自己的序列,在截稿时间前提交以后,忐忑不安地等待着教授的打分。和作家一样,我非常了解自己的作品,有时候也会为写出一个好句子,欢欣鼓舞,在自己的房间里像个傻子一样走来走去。但是,作品的好坏,我并不能决定。当然,两者还有一个非常好玩的共同点,就是,不论时间有没有余裕,最后总能在最后一秒前噼里啪啦地赶完,然后交稿。
生活,除了琴棋书画诗酒花,几乎每个人,都没有办法逃过,柴米盐油酱醋茶,逃不过猪肉味噌汤、日式煎蛋卷、番茄裙带菜沙拉;逃不过热气腾腾的一碗米粉;逃不过堆积成山的脏衣服;逃不过半夜从脚底心蹿上来的一股凉气;逃不过银行卡上日渐减少的数字。有时候,我也会想,这些事情,有什么意义呢?
老师在上课的时候讲过,那些从现象的交集中提取出来的概念,只有在被操作化的时候,它和现实世界的联系,才被建立起来。在《孤独小说家》里,对于青田耕平来说,意义也许就是小说的被认可,被认可可以量化为小说的销量,和人们的评价,其中,直木奖又是一个十分重要的量化指标,可以说,在一定意义上,直木奖就是写作意义的一个调节变量。在简书上写作的时候,对于我们来说,点赞和赞赏,是我们写作意义的一个调节变量。
看到后面,恍然间觉得,作家笔下的青田耕平面对直木奖的心情,也是我在写简书时候的心情,也是我在人生中等待一些结果的心情,每天时不时地登录一下简书,看到消息栏的红点便有些期待,点进去的时候,也许会看到来自他人的喜欢和评论,有时候还会有赞赏的意外之喜。当然,作为一个有梦想的三流作家,大多数时候,收到的自然是冷冰冰的拒稿消息,打开邮箱的时候亦如是。季节就这样一天一天地流走,忐忑、幻想、破灭交替地在生活中进行着,渐渐地注入了人心的容器里,变成了一头有意识的巨兽。这头巨兽,有时候会激励着我,继续写下去,有时候会变成村上春树笔下的“酸”,腐蚀了容器的内壁,让我停下了手中的笔。
世界上总不是每个人都可以成功,既然有胜者,就一定会有多倍于其的败者。
世界上,并不是所有的事情,你努力了就能成功,写论文是这样,感情是这样,写作也一样。很多时候,精心写作出来的作品,在别人的眼里,也许一钱不值,不过也可能,写出来的东西,真的一钱不值。怀抱着自己一钱不值的作品,看着他人饱受赞誉的作品,那些负面的情绪,往往就在此时趁虚而入。青田耕平在看到矶贝久的《蓝天深处》的时候,惊叹而嫉妒,从而心烦意乱,无法修改自己的《空椅子》;在简书上,我在看到别人的好作品时候,也是一边惊叹一边郁闷,自己为何写不出这样的好作品。文笔的航船往往在此时被拨乱,写作的文脉就此突然截断。写论文的时候,也是这样,真是让人烦恼。但是又能怎么样呢?读书写作,真的是为了他人的看法,还有一较高下吗?突然觉得,空椅子,其实是一个隐喻,我坐在椅子上,看着对面的空椅子,上面坐着我的无穷无尽的思绪。写作和读书对我的意义,其实就是,静静地与空椅子上的“我”对话,从思绪里抽取出那些飞舞着的文字精灵,重新构建一个小径分岔的花园。花园里,也许只有寒冷的风、枯黄的草,干涸的土地,也许很久很久以后,下面会流淌着甘美的泉水,进入我的梦里;或者有一天,我的心会轻盈地飞起来,直到蓝天深处,这也许就是写作读书的意义了罢。
异国的天气有些愈发的寒冷了,绿色的叶子渐渐变黄,飘落在湿漉漉的路边。昨天又下了一场雨之后,来自寒冷地带的空气似乎也涌了过来,小径分岔的花园里似乎变得寒冷而荒芜,那里,原先有只蝴蝶在轻叹。胃里奶酪土豆混合的酸味,咀嚼论文时候的苦涩,独自一人骑车时候的冷气,和父母在一起时候遥远的回忆,让在异国的第二个秋天显得更加寂寥。
作家能做的,不就是写的时候全力以赴么?写完之后就只能等了。
如果写作啊,生活啊,情绪啊,可以像切豆腐那样干净利落就好了,但这不是生活,而是小说。我所能做,也不就是带着小说中删去的犹豫和迷茫,努力地迎接新的每一天,努力读书写作,然后等待着,冬去春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