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霁

昨日覆盖北京的大雪只余下枝干屋檐上的几抹白色,像是藏美人云鬓之间的珠钗,乌发红唇的端庄里添了一抹小女儿的娇俏。

北方的冬天最好的时节便是下雪,一片晦暗中升起了半盏月亮,铺开满目的流光溢彩。若是哪一年没有下雪,便总是让人觉得这年可真小气,它欠着我一整个冬天。

冬日里的雪大都磨人,伙同冷冽的寒风沙砾般的抽在你的脸上身上,叫人又爱又恨。大概是恨的多些,被风吹得麻木的一张脸感受不到鼻子嘴巴在那儿,可雪粒子砸脸的疼倒是历历可数。眼睛也别想着睁开,服软眯着眼前行,那雪还要挂在你的睫毛上炫耀它的晶莹剔透。待到雪停,温度便急吼吼的降下去,渣男一般。

初春的雪便温柔了不少,大片大片的飘下来,嫌春色来迟,故穿庭树作飞花,嘴角含着春意,眉梢藏着娇媚,像是吃了酒。

故宫的角楼是初春是悄悄绽放的暖意。护城河的冰初初消融,雪便紧接着落了下来,染着城墙的嫣红琉璃瓦的明黄,浓淡相宜。暮色月影,弹指间又见人间雪满头。

同样白了头的还有那些小情侣。牵着手走在雪里,心里眼里尽是春光。挑着落雪的玻璃、台阶,在平整的白雪上画上两颗心,端端正正的落下手指。指尖的热气沾上些许凉意,抬眼对视的时候,多盼这漫长时光就如此刻,一不小心就和你白了头。

躲在屋檐下看小情侣的人是我,大雪天最惬意的便是红泥小火炉。先生说煮起一锅泡面也是极好的,总归是热气腾腾的吃食,炊烟里冒着与子偕老的平常夙愿。春日新雪,配上两盏淡酒,醉眼里见着雪色隐遁了远山,在这世间书一副水墨,越喝越暖,心底的寒气也就随残冬去了。命运纵是挑拣着诸事不肯成全,有了这薄雪遮掩,便是好光景。

大雪初霁,天地清明,故梦莫醒,云烟毋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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