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这雨下得恰逢好处,我站在家门口。此前,我从来没有机会好好感受下老城区的晴天景致,倒是一场雨把我留着且看它赏它了。
我不愿在家门口蹲守,对于上下楼却从来不曾熟悉的邻居,我不知道拿什么来面对他们,本该熟悉的陌生人,是最微妙的尴尬身份吧。微笑吗?却像是多余了。淡漠吗?又显得无情了。他们见了该要误会成一个和家人吵了架,被锁在门外的浪子,谁能猜对,这其实是一个记性差的懒汉。社区里,倒还有几个儿时伙伴,大了连寒晤也不会了,怎么好意思再去人家家里借把伞呢。毕竟都大了,有了新的生活圈子,大得彼此生疏了。真是有路不能走,有家不能回。
于是我的活动范围就成了屋檐下的二十步长的距离。远看那雨,倒像暮春三月里的阳雪,纷纷落落。偶尔碰上风,会在我的脸颊上溅几个星子,一点也烦恼不起来。攀着青苔的方向,那条有点坑洼不平的小路,是个别致的地方,却被几辆电动车坏了意境。这里,没有人是好的,这里,却又是人造出来的。难道不美好的东西一定要摧毁美好的东西,成为它随后的附属品才好吗?我们人,为什么不行,在美感涌动以后就离开,不喧闹不打扰呢?
再好的景,看久了都要乏倦。而我却不能依靠在这老墙上,它看上去随时都要抖落一层墙灰来。我索性就坐在门口的台阶上,搭在手上睡了。说是睡了,只是把头埋在自己的怀里,听身边的脚步声近了远了,雨滴打在窗台,打在水沟,打在叶面了。我不用抬头看路人的脸孔是否比雨水还冰冷,因为我知道,我等的人,是会主动叫我的。
我能做的只是等罢了。哪怕我真的睡去了,梦到黄泉忘川河旁,听那人一声轻唤,就可以醒来。
也许在醒来的时候,就可以看见晴天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