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姥姥是个精明世故而又会察言观色的人。第一次打秋风成功后,她并没有像其他短见的农村妇女那样沾沾自喜,而是以此为契机,进行了更成功的一次营销活动。
书中原文:忽见上回来打抽丰的刘姥姥和板儿来了,坐在那边屋里,还有张材家的周瑞家的陪着。又有两三个丫头在地下,倒口袋里的枣儿、倭瓜并些野菜。众人见他进来,都忙站起来。刘姥姥因上次来过,知道平儿的身分,忙跳下地来,问:「姑娘好?」又说:「家里都问好。早要来请姑奶奶的安、看姑娘来的,因为庄家忙,好容易今年多打了两石粮食,瓜果菜蔬也丰盛,这是头一起摘下来的,并没敢卖呢,留的尖儿,孝敬姑奶奶、姑娘们尝尝。姑娘们天天山珍海味的,也吃腻了,吃个野菜儿,也算我们的穷心。
刘姥姥很聪明,知道平儿在贾府的地位,因此赶紧道明来意,一是来看望凤姐及姑娘们的,二是野菜瓜果的头份尖儿,最早熟的新鲜菜送上来。东西不贵重,难得是新鲜,也显得有心。
果然,这份礼物深受贾母的喜欢。老太太就喜欢山野的东西,比自己园子里的好吃。更喜欢找上了年纪的人一声讲讲古,因此让刘姥姥进园子住几天。
大家注意,贾母在贾府里那就是董事长呀,虽然退休了,可是很多大事还是她说了算,王夫人算是总经理,但不管事,凤姐呢,自然是执行总经理,但还是要听贾母的。这时候刘姥姥的地位发生了微妙的变化,第一次是上门求助的挨不上边八竿子打不着的穷亲戚,这一次,是贾母要求留下来的亲家,大家看在贾母的面子上,自然要高看刘姥姥一眼。
和贾母见面,刘姥姥察言观色的本事可谓炉火纯青,让人叹为观止。她说故事,因为说到柴火堆里有个美人,结果贾府失火了,贾母不高兴,她马上说另外一个故事:刘姥姥便又想了想,说道:「我们庄子东边庄上有个老奶奶子,今年九十多岁了。他天天吃斋念佛,谁知就感动了观音菩萨,夜里来托梦,说:『你这么虔心,原本你该绝后的,如今奏了玉帝,给你个孙子。』原来这老奶奶只有一个儿子,这儿子也只一个儿子,好容易养到十七八岁上,死了,哭的什么儿似的。后起间,真又养了一个,今年才十三四岁,长得粉团儿似的,聪明伶俐的了不得呢。这些神佛是有的不是!」这一席话暗合了贾母王夫人的心事,连王夫人也都听住了。
诸位看,刘姥姥说庄上老奶奶九十多岁了,有个孙子死了,后来又养一个,今年才十三四岁,长的好看有聪明。是不是很熟悉呀,没错,王夫人有个儿子贾珠,二十岁死的,后来生了贾宝玉,可不就是十三四岁?而且还暗示了贾母能活90多,当时贾母不到七十,还能长寿着,听到这里能不高兴?这说明刘姥姥是做了功课的,知道贾府的情况,也明白贾母想听什么,老年人,第一想听别人说她长寿,第二,说自己子孙绵长。王夫人自然也高兴,因为故事也应了她的心事,自然也会对刘姥姥感激。
一场聊天,刘姥姥靠自己掌握的贾府情报,成功的通过讲故事,打动了贾府最高地位的贾府,还有实力派第二号人物王夫人,不能不说她聪明,极有眼力。
刘姥姥在游园时候,将奉承拍马的本事发挥的淋淋尽致。贾母问她园子怎么样,她没有直接说好,而是这样回答的:刘姥姥念佛说道:「我们乡下人,到了年下,都上城来买画儿贴。闲了的时候儿大家都说:『怎么得到画儿上逛逛!』想着画儿也不过是假的,那里有这个真地方儿?谁知今儿进这园里一瞧,竟比画儿还强十倍!怎么得有人也照着这个园子画一张,我带了家去给他们见见,死了也得好处。刘姥姥说画上的景以为是假的,没想到进园子一看,比画强十倍。这奉承话,听的贾母自然高兴。当贾母说惜春会画画时,书中这样描写的:刘姥姥听了,喜的忙跑过来拉着惜春,说道:「我的姑娘!你这么大年纪儿,又这么个好模样儿,还有这个能干,别是个神仙托生的罢?贾母众人都笑了。把惜春比作神仙托生,不仅夸了惜春,也夸了贾府,神仙托生的地方,肯定是好地方呀。怪不得贾母众人都笑,一句话,把所有人都奉承到了,真厉害。
至于吃饭时,刘姥姥配合鸳鸯平儿来逗老太太宝玉们开心,更表现出刘姥姥的智慧、自嘲、诙谐和乐观。她没有因为自己地位低下而缩手缩脚的胆怯,而是大胆自由的发挥着她的天性。配合着鸳鸯和凤姐,大放异彩的逗贾母开心,那一刻,她绝对是大观园里耀眼的主角明星。
这次上门,刘姥姥收入颇丰,我们来盘点一下:凤姐那里送了不少东西,书中说:刘姥姥忙跟了平儿到那边屋里,只见堆着半炕东西。平儿一一的拿给他瞧着,又说道:「这是昨日你要的青纱一匹,奶奶另外送你一个实地月白纱做里子。这是两个茧绸,做袄儿裙子都好。这包袱里是两匹绸子,年下做件衣裳穿。这是一盒子各样内造小饽饽儿,也有你吃过的,也有没吃过的,拿去摆碟子请人,比买的强些。这两条口袋是你昨日装果子的,如今这一个里头装了两斗御田粳米,熬粥是难得的;这一条里头是园子里的果子和各样干果子。这一包是八两银子。这都是我们奶奶的。这两包每包五十两,共是一百两,是太太给的,叫你拿去,或者做个小本买卖,或者置几亩地,以后再别求亲靠友的。」说着又悄悄笑道:「这两件袄儿和两条裙子,还有四块包头,一包绒线,可是我送姥姥的。那衣裳虽是旧,我也没大很穿,你要弃嫌,我就不敢说了。
统计一下,就是银子108两,大概价值10多玩人民币,可以买十亩地,或者够他们过五年。一匹青纱,一匹白纱,两个茧绸,两匹缎子。还有一口袋装的两斗御田粳米,一口袋果子。还有几件衣服。总价值也应该有上万了。再加上贾母送的各色丹药,贾宝玉送的成窑的杯子,这一趟可以说是收获满满,至少有15万元。估计有人说15万也不算多吧,可是大家想想,15万在2000年,可以在北京买套小房子吧。那时海淀是4000一平,可以买40平一居室。通州1800一平,可以买80平三居室了。刘姥姥拿着这些钱,买十几亩地,或者开一个小店,足以过上比较体面的生活,不用四处打秋风求贷了。
刘姥姥,一个七十多岁的老太太,目不识丁,靠着自己的智慧和乐观的性格,成功逆袭,改变了自己一家的命运,不得不说,她是一个营销高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