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从床上爬起来,要知道周末的人都在踌躇满志间歇期。
现在:北京时间2017年9月9号15:02,阳光还在等待窗帘拉开;故事如何叙述,我还在思考。
故事时效期24年,从朝穿暮塞到气息奄奄。
22年来的很多个早上,楼下大娘窸窸窣窣的八卦声,环卫的扫帚声,车走车停车经过时发出的声响。这些再熟悉不过的声音构成早晨6点的睡眠环境。
今天早晨,那些熟悉的声音,一个个回飘过耳旁。一刹那,感觉像是在家,感觉下一秒我妈就会吼我吃饭,感觉真幸福。翻了个身继续重温旧梦。
我的家属于线外城市,我扒着城市等级划分的列表都没瞅到。但这不是重点。
小城里80年代末期出现楼房。没有公摊面积,纯60平方米只要3000元。新潮的事情,父母总是会掺胡,更不要说楼房这种标志现代、标志能力的事情了。东拼西揍下,买下那7栋楼房,4层楼高,3个单元中的一户。生活就这样开始。
我出生在楼房里,从来不知道上厕所冻屁股的感觉,更不知道炉子怎么生火。我们当时被周围的小朋友认为是“温室的花”,没受过苦。但后来城市的飞快发展,高楼压倒式胜利,战胜了老小区。当时的小伙伴都搬进了高楼,而我依然住在那里。但这也不是重点。
小区是后来兴起的词汇,我们那时候管它叫大院。直到高中,攀比心,虚荣心节节攀升,怕被人觉得大院是平房,是老土的,所以改口叫了小区。后来的后来还是觉得大院亲切,觉得那是有爱的称呼。
大院的标配:一栋楼房配一栋平房,每户拥有一间平房作为凉房。凉房里有一正方形口子,口子可以容下两人并肩站立,方口子下黑不见底。幼儿时期在凉房玩耍,从方口子掉下去,命大没死。只因摔在了大白菜上。后来知道那口子下是1米深,3平方米左右的菜窖,可以用来存储冬梁。
大院建成后,父母是第一批入住的人,也是唯数不多至今还住在里面的人;我是第一批出生在大院的人,也是同批人中至今还住在里面的人。时至今日,我依然可以扳着手指,叫出同批小伙伴的名字,现在住在那里的只剩我们6个。
20多年的环境变化很小,小到我只能记得几处改动。20多年同样的柏油路,翻修过一次。一条主道路两旁种满牵牛花与柳树的花坛,改成停车场。最大的方形空地从最之前的垃圾堆,到之后的圆心花坛,再到现在的健身器材。改变似乎仅此而起,我怕是我记忆退化,发动小伙伴们回忆,依然没有更多记忆。
是我们记忆不深?是我们成长中只记得彼此的嬉戏打闹,从来没有注意过原来身边的大院发生着变化。也许只有离开后,怀念时才会去刻意想,希望得到心中所想的慰藉。
幼儿时期,记忆模糊,只记得自己有病,时长哭的让人心疼。后来做了手术,成为秃顶绑纱布的异域“小男孩”。关于大院记忆不深。
上学后,记忆存储放学后的时间,寒暑假的时间――那是大院的青春期。
那时候的大院可以用人丁兴旺来形容。跨世纪前后出现生育潮。大院与我们一同度过的最快乐时光。捉迷藏的小伙伴隐匿在低矮的楼房旁,单元门后,凉房房檐上,黑暗地窖里。碎碎念的大娘们沿着主路溜达,时不时叮嘱自己孙子慢点跑,看看车。正当青年的父母大多外出拼搏。也许隔代亲就是在这样的环境中形成的。
2000初,城市清理能力还很差,导致方形空地成了堆放240户人家,一星期垃圾的场所。那个夏天,垃圾成山,夜晚放着4束绿光,像射线一样扫来扫去。我们还小,家长吓唬我们说那是狼专门吃晚上出去玩的小朋友。我们信以为真,天黑就回家,不在外面玩耍。后来垃圾堆被清理,那个鬼最终被逮住了,是两只波斯猫。那时像是长知识一样记住,波斯猫的眼睛会发光。
猫的停留,似乎刮来了养狗风潮。大院里50大几岁的大娘一个个都养起了狗。按常理讲述是正常的,那时的他们孩子大多刚刚结婚,他们寂寞了。狗的品种多,名字土,但不妨碍我们逗他们。活的最久的一条狗叫点点,是一条金巴。期初跟着我们在小区里捉迷藏我们跑到哪他跟到哪,而且它会莫名的兴奋,好像知道我们在干什么。跳左跳右,还带自动旋转。
小学前没有零花钱。没有给喂过香肠,但你叫它必定就会来。
后来上了学,有了钱,给他买香肠,一度把它吃到翻肥,那家奶奶都不让我们再喂它。再后来只吃王中王。上了初中,每天没有时间在去看他,时间太久,跟我们不再亲密。它只是扒在打牌的老奶奶身旁,很少跑,很少动。才想起问问年龄,10岁了,老了,不爱动了。只是缠着老人。不知又过了多久,再也没有见过它。老死了。
很抱歉,我对点点的记忆只有:一条陪伴过玩耍的,老死的狗。
对不起。
原谅我的遗忘。
我家与我姥姥家房子并排,她在东把头,我在西把头。
我在姥姥家长大。小时候姥姥怕我一个孤单,就为我办了个托儿所。召集了很多大院的小伙伴,导致我怕我姥姥成为大家的姥姥,我拼命的闹腾。但最终还是成为了大家的姥姥。
事实是:看看姥姥成为大众的姥姥,我很荣幸。
小学流行翻墙头,喜欢南辕北辙。我们把东面墙翻烂,把砖头打掉。姥姥气的不行,只好从新涂抹腻子,然后插上碎玻璃。我们打掉碎玻璃,继续翻墙,扯烂裤子也只是哈哈大笑。
如今,姥姥还住在那里,每天照顾我弟弟,然而再也没有照顾多个小孩的心气了。弟弟上学去,姥姥打扑克。弟弟回来,就吃饭。
我怕。
对这个大院的怀念,远大于思乡之情。那里住着我爱的人,住着爱我的人。时间冲淡联系,带走看我长大的爷爷奶奶们。
我想,写一篇文章,记录下事件,好让我们有所回忆。很多东西,我模糊的甚至记不清楚,连那条狗的名字都是我向发小打听到的。时间赋予我们的是遗忘加速,但我不想忘记,永远不想忘记。
我怕再写下去思绪无法停止,独在异乡的我会哭出来。因为大院,脑袋里浮现太多人,浮现太多事情。往事只能回味。
大院里充满了回忆。即便人群鸟兽散,即便现在的小区被认为是贫民区,我们依然爱那里,爱那里的人,爱那里的物。
而如今的这里,中年人卖掉房子,换到电梯楼里。老人们住习惯了,腿脚也不灵便了,不再想搬动。现在240户的房子,怎么也有150多户的老人。
朝生暮死的事情比以前频繁的多。
听说那老人卧床很久了,今天突然想出来走走,想洗个澡。干完了这些,便睡去。
我会感慨,也会害怕,因为姥姥从也是第一批搬进来的人,那时的他们正是主干力量。现在不说了......
一条老死的狗,一场去无返路的人生。
政府出台“老旧房子”改造工程。房子加了保温层。从新刷了油漆。 但还是抵挡不住城市的规划计划。
不久的将来,我怕大院同老死的狗一样到了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