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束一天的“坐馆”生活,走进热腾腾的宿舍。舍友们望了我一眼,我说“我回来了。”脱去外套,却不想脱毛衣裤子和鞋子了。我茫然地解锁手机屏幕,好多APP都带着红色的小加号,左右滑动两下,顺势打开了抖音。我想看抖音吗?我不知道。我很疲惫,不愿多想,下意识完成一个熟悉的动作。
抖音中,还是那些花样。一些新闻事件,不是打人的就是救人的,善与恶在抖音里泾渭分明。说中华文化的,佛与道,中医与西医,在评论区里既尊又贬。美女秀身材的,展现农村生活的,解说电影电视剧的,以前会看,现在看两下就像划走。我觉得我不是为了看抖音,而是单纯想要浪费时间。然后快进到晚上九点,网上杂七杂八的消息吸收了一堆,满足地去收拾东西,洗漱洗脚。
人已经十分困倦,躺在床上,总也睡不着。我还记得昨晚在一个小时之内换了四种姿势,打开手机再看,已经凌晨了。
我觉得自己心事重重,我觉得自己现在做的不是真正想要做的。我有许多道理想跟人揉碎了说说,而且更希冀写在纸上。却总也写不明白。很难说,是文笔不够,还是道理不够。
当心里存满了事,就像不肯落幕的戏剧。戏剧在人的脑海里翻来覆去,我在床上翻来覆去。现在吃得饱也穿得暖,到底是哪里不满足呢?这是一句彻头彻尾地虚伪的话。我知道,我都知道。不说出来,好像这样就可以逃避了。纵使你我都知道这样逃避不了。
人和人的交流不也是这样吗?我们可能有许多野蛮的心理活动,谁肯老实地告诉别人呢?我佩服小说家的直白,更为自己的虚伪感到羞耻。还好,我还是知廉耻的。
有个有意思的事情,文学作品中的“我”并不是指作者。如此去写作,或许就能放得开了吧。那些在舞池中狂舞的人,往往戴着面具,面具有猪,猫,狗等许多样式,还有别的人的样式。这样一种不以真面目示人的娱乐形式,目的是让人得到充分的放纵。如此一来,那个道貌岸然的真我,倒像个真正的面具了。反倒是千奇百怪的面具,才是真正的我了。
佛家修行的方式,讲究破除我执。执,是智慧的阻碍。开启智慧,先要破我执。禅宗开创以前,这个需要勤加修持,功行圆满,才会得见本性真如。真如就是如来,即真我。因为佛家说的佛从广义上说,佛就是整个宇宙,是所有。一方面是森罗万象,一方面是空无一物。所以佛是一切的起点与终点,是世间万物的总和。这个佛太大了。以人类的渺小,怎么才能修行成这样广大的存在呢?或许,可以万世轮回。
等到五祖慧能南渡,开创禅宗之后,佛家摆脱了枯燥的经文典籍和斋戒修行,一切随缘,可以顿悟成佛。例如神秘的“一指禅”、“闭口禅”等,都是这个时期以后的产物。看似,成佛的过程变得简单了,但是,也更迷茫了。顿悟的标准是什么呢?没有精确的标准。便如阳明先生在龙场的那次悟道,无关的人只觉得不明觉厉。
我们还从许多影视中,见到有道老僧劝人“放下”的剧场。放下什么?放下执念。牟尼的学说在古印度的时候有没有“执念”一说,我不知道,但是结合孔孟学说的中庸文化和黄老学说无为文化,“执念说”类似于中庸、无为的说法,也刚好呼应了儒释道合流的潮流。
我脸上的面具,是文化的馈赠。我心里的猛兽,是天生的野性。作为一个人,我会向着热爱的文化靠拢。作为一个生灵,我有着脱下面具回归原野的激动。我在二者中煎熬,而且是永夜的煎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