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念你、纪念你

看到这样的画面,她终究没忍住泪水,泣不成声。

10月4日中秋节,居家团圆,是华夏大地值得高兴的日子。燕子离家在遥远的大西北求学,和大云南差的不仅仅是一张机票,因为路途遥远,8天长假也没机会回家。和所有的孩纸一样,中秋月圆之日,都会给父母打个视频电话,拉拉家常,唠唠嗑。

嘟嘟嘟……

接电话的是燕子的母亲,今天晚上燕子家里热闹极了(燕子家里请了人帮忙一起收割稻谷,出于礼貌,邀请帮忙的人一起吃个晚饭),趁着中秋节,家里所有人都回家了过团圆节。燕子母亲接通电话,首先看到的是两岁的小侄子,她很是想念小侄子,和小侄子说了几句,镜头转向燕子父亲,而在这个镜头转化的瞬间,燕子看到了一个背影,是一个看了足以让她心疼流泪的背影,是她一辈子也忘不了的身影。

那是一个身形瘦小,有着黝黑黝黑的皮肤的人。生活的重大压力使得她只有六七十斤,看上去瘦骨嶙峋,直叫人心疼。她是燕子的一个邻居,燕子称她为阿姨,燕子阿姨是个哑巴,不会说话,但是阿姨为人老实,是地地道道的农村人,有着农村人的质朴,勤劳,善良,朴实,待人真诚。然而这样一个被村里人尊敬的人,却有着不幸的婚姻,有一个不幸福的家庭。

阿姨的丈夫是个瘸子,走路腿脚不方便,是在一场车祸中受伤的,时常听村里的人说以前叔叔是个能干的人,只是一场车祸改变了所有。此后的日子过得很是拮据,很拮据。就算是日子有点艰苦,但一家人还算是幸福。他们有一个男孩子,就只有一个孩子。孩子叫小茂,小茂和燕子一般大小,快20岁,如果读书的话也大二了,他们情同手足,青梅竹马,一起长大。

直到2005年,都有的一切都变了。

2005年,市政府有一个项目,要在他们所在的乡修建一个机场,叫腾冲驼峰机场,现已通航多年。那一年因为修建机场占了他们村很多土地,于是政府补贴了他们点钱。自从他家有了点钱以后,所有的一切都变了。

从此之后,小茂的父亲天天喝酒,醉了就打他的妈妈,什么也不管,不做家务,不外出赚钱。除了喝酒还是喝酒,喝到人事不知,喝到酒精中毒,酒精中毒后头发开始脱落,头发掉光,然后有长出灰白色的头发,总之,一副病态的样子。

可是尽管这样,日子还得继续。

燕子阿姨除了种点玉米,稻谷什么的卖点钱以补贴家用,还养点牲畜,比如猪啊,鸡鸭等。想着这样的日子还勉强能过下去,可是等阿姨把猪养大,阿姨的丈夫找屠夫来把猪卖了,卖得的钱也不给阿姨,也不给小茂作学费,只是一度的喝酒。燕子的家乡腾冲有种茶的习惯,万亩茶园。春天到了,茶叶冒出来嫩芽,阿姨就去帮茶庄园主人采茶,5毛一斤,每天带着凉饭,雨具早出晚归。腾冲的夏天雨季很长,差不多从5月份就开始下雨,一直到9月份。陆陆续续,从不间断,湿漉漉的天气对人的身体不好,人们都说南方湿气重,经常采茶不是膝盖痛,就是手痛,尽管生活如此困难,阿姨却仍然坚持着,想着给孩子小茂凑学费,也一直努力着。

日子一天天过去,尽管很难,终于把孩子拉扯大了,2009年,小茂也上初中了。

记得那时候,书费好像还不是全免,加之要离家住校,各种生活费,加剧了生活负担。由于学习也不是很好以及家庭的因素,小茂只读了一学期就辍学了,辍学后的小茂跟着亲戚学打砖(建筑里的一种),十四五岁,小小的身躯,好像撑起了一个家。

一天天,一年年,小茂终于学到一门技术,可以养家糊口了。会时不时的阿姨给几百块钱,毕竟柴米油盐都要钱。这样想着心里有了一点点安慰。尽管小茂父亲仍旧天天喝酒,但至少阿姨觉得有孩子在, 天就没塌,就一切安好。

燕子这几天右眼皮跳得厉害,她害怕,怕她身边的人出事。

可是天有不测风云,燕子听到这个消息,她差点晕过去。

2017年3月的一天晚上,下晚自习的燕子和同学正开心的聊着天回宿舍。可是燕子母亲的一个电话,电话才接通,燕子母亲急急忙忙的说;“小茂不在了,去世了”。燕子始终不敢相信,她觉得这一切都不是真的,她还清楚的记得,去年寒假回家,燕子还看到过他,小茂还说好久不见了,要请她吃东西,燕子拒绝了他,燕子说:“你挣钱也不容易,你自己留着用吧,你给阿姨买点东西也好”。从小一起玩长大的伴,燕子心疼他的不容易。一幕幕回忆闪现在眼前,一切都太过清晰,太过真实。此时的燕子已经泣不成声,她不愿意接受这个事实。这一切都太过突然。

燕子还记得,那时候的小茂,整天和燕子还有燕子哥哥一起玩耍,他们一起上山找柴,一起割草喂牛。尽管生活很苦,但他们很快乐,很幸福。那时候条件很艰苦,燕子记得,每年的中秋都会把小茂叫来一起过节,一起吃月饼,有啥吃啥。就算小茂不读书了,出去打工了,但每年的中秋他都会回来,给他母亲带来月饼,带来零钱,也依旧在燕子家里过中秋,这样的日子一直持续着,持续着……

燕子还记得,小茂说过,他想要盖房子,他想给母亲一个安稳的家。可是这一切都不能实现了,一切都只是空谈。燕子母亲声音低沉的跟燕子说:“一直以来,早已把小茂当做自己的孩子,母亲还承诺过要给他几棵树盖房子(云南腾冲的房屋结构为木架房),可是现在人都已经不在世了。”燕子能体会到,电话一头的母亲,也很难过。

情绪稳定后的燕子问小茂是怎么去世的,是生病还是……燕子母亲说:“是喝酒不在了的,喝醉以后就再也没醒过来。”此时的燕子更是伤心,她心痛。她在想,她要是现在在家多好,她想给阿姨一个大大的拥抱,她怕阿姨一个人承受不过来。她在想,她不知道阿姨以后的生活要怎么办。唯一的一个孩子不在了,丈夫也不成气候。想到这些,燕子更难过。

燕子还想,她要是在家多好。她要去找出和他一起喝酒的伙伴,她要他们负责,哪怕是赔点钱给阿姨也好,哪怕一点点。可是偌大的一个村,出了这么大的事,谁还会站出来说:“我当时和小茂喝酒了,我负责,我赔钱”,这种事是没人站出来的。燕子突然才觉得,自己如此渺小,渺小到什么忙也帮不上,只能在电话的一头拼命哭泣。

就这样,在村里人的帮助下,人们把小茂火葬了,埋在了农村公墓。

事情就这样不了了之了。可是在乎小茂,心疼阿姨的人好久好久没走出这个阴影。人已经不在世了能怎么办,活着的人要活得更好。

燕子发誓要好好学习,要混出有出息的样。燕子想着,以后能帮阿姨一点是一点,哪怕是每次回家的几句问候,或是几份礼物,或是几百零用钱。燕子心疼阿姨,燕子想为她的同学,她的好朋友小茂尽一份力,一份孩子对母亲孝顺的力。最怕白发人送黑发人,可终究还是白发人送了黑发人。

现在十月份了,等到一月份燕子就可以回家了,她要到小茂的墓地去,她要和他说说话,她想问问小茂,为什么不争气,为什么不好好活着,为什么不为父母养老送终。燕子经常在梦里看到小茂,梦里燕子依旧是问他:“为什么要喝那么多酒,为什么不争气”。尽管燕子始终不愿接受这个事实。但是活着人要好好活着。

好好活着就是对父母最大的爱。是对身边在乎你的人,心疼你的人最大的爱。身体发肤,受之于父母。少喝酒,少抽烟,爱护自己的身体。有时间多和父母通通电话,拉拉家常,多问候父母。无论身在何处的你,有多忙,有多累,打个电话回家报声平安。有时间常回家看看,子欲养而亲不待。别等一切都已经来不及才说后悔。也别让你的父母日夜为你忧愁。

夜已深,窗外的明月还挂在天空……燕子心里念着“好好活着就是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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