偶然的机会,我在江苏认识了一位老乡,彼时的我正处于独自一人的状态,远在他乡,能够遇见来自同一个地方的朋友,心里着实开心,于是自然而然,我们成为了无话不谈的好朋友。因为他名字里带着一个得字,再加上比我小两岁,我便私自称呼他为小得。
小得年不过二十,却有着一种我熟悉却又不具有的社会气息,那是在外拼搏多年所练就的成熟。他从十六岁便从家乡走出来,在外辗转打工,四年的时间,也就回过家两三趟。说起这些的时候,他的语气平静无波,似乎在叙述着别人的故事。而这些是刚从大学毕业的我所不能理解的,但至少我能听出他语气中的希冀,是对安稳的生活以及家乡的思念。
小得告诉我他曾经在重工机械厂打过工,那是他最不愿回忆起的时光。远离人群的工厂充斥着机械的碰撞声,日复一日的繁重工作压的他几乎喘不过气来,再加上封闭的环境,以及平均年龄在三四十的工友,让独自一人的他几乎面临崩溃。抱着缓解的一下的心情,他很奢侈的为自己买了一大堆好吃的,在工厂里的小湖边坐了下来。看着浑浊的如同他人生的湖水,他竟然产生了跳下去的冲动,是的,只要跳下去,这一切都将结束。他也确实付诸了行动,湖水漫过了膝盖,却被保安给拉了上来。工厂害怕他又做出什么事情,便借故辞退了他,他又开始流浪到了其他的地方。
我很难想象眼前看起来还是少年的人儿所经历的一切,那是在温室里长大的我不能理解的。我可以激动的告诉他生命很珍贵,要珍惜;也可以告诉他未来很美好,要一直努力下去;甚至我可以举出无数的例子告诉他逆境中成才的故事。但我无法说出口,语言始终是苍白的,终究无法抵过现实,现实就是他远离家乡出来打工就必须靠自己生活下去,还要为条件困难的家庭担负一定的压力。而他,只不过是一个刚刚成年的少年,本应是最阳光,最精彩的时光,却不得不为一次次的加班费而努力。
我无法劝他什么,也无法帮他什么,只能默默地听着他叙述着短短几年经历的一切。最终,混合着一杯冰凉的啤酒,流进了身体里。
说完了过去,紧接着便是未来,小得给自己立了个目标,希望能够自己攒钱买一辆车,那么他就回家,或是跑黑车挣点钱,或是干点其他的活,或是找个姑娘度过余生。总之,他不想一个人在外面流浪了,他要回到那个他熟悉的长大的地方,在那里生活下去,纵使没有外面精彩,但至少够温暖。在以前我绝对不会相信这些话能够出自一个不过二十出头的少年之口,我觉得这些话更符合一位经历了人世百态的长辈。我不知道当他过久了他口中的安稳生活还会不会寻求精彩,但至少目前,我知道他是多么希望有人可以与他并肩而行,可以摆脱这孤寂的生活。
也许我的出现能够稍稍安慰他漂泊不定的灵魂。同样的,他的出现也让我懂得了生活不易,且行且珍惜。
我在那里待了将近一个月的时间,之后,我便要离开了。临别之际,我与小得又坐到了一起,桌上同样放着冰凉的啤酒,酒不过几杯,小得突然感叹“为什么我的人生这么悲惨呢,刚认识一个朋友就要分开,你说,是不是只要我有很多钱,我们就能永远不分离,不用到处奔波。”
我愕然,一方面感动于他的朋友二字,另一方面却不得不感叹现实:“想开点,我走了,还会有人出现的!”我无法回答他的问题,但我知道,这世上,没有所谓的永恒,我在茫茫人海中遇见了你,现在又要把你归还到人海中去了,朋友,走好!
愿你三冬暖,愿你春不寒
愿你天黑有灯,下雨有伞
愿你一路上有良人相伴
——送给出现在我生命中可爱的人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