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九点半,坐在办公室刚吃完早餐的我,把最后一口豆浆喝下去的那瞬间,我脑子突然想到:原来是因为那是小时候,所以我们才那么快乐。
我是个标准的九零后,95年出生,在九零年代的中端。
我们跟人聊天说起童年时,总会说:虽然小时候家里穷,但是却很快乐。总以为回到那清贫的日子,我们就能快乐了。
可我就在刚刚,突然明白过来,小时候快乐,是因为我们要求的很少,小时候快乐会被无限放大,吃颗糖就快乐了,有五毛钱也快乐,弹玻珠也快乐;而生活的那些千疮百孔、满目疮痍,我们视而不见,我们毫不在意。
我是跟着爷爷奶奶长大的,我自始自终都认为我的童年很快乐。但其实,那时候的生活并不是阳光明媚的。
爷爷和奶奶两天一小吵,三天一大吵,五天打一架,这种场面,我们三姐弟以及邻居们都已经见惯不惯了。爷爷很爱喝烧酒,喝了就会脑子不清醒什么话都说,会一直对着奶奶大喊大叫,奶奶是个刚烈的性子,忍不了几句就开始对骂了,他们总是喜欢站在大门口吵架,所以根本就没有什么家丑不可外扬,他们不在乎把所有难堪都展现出来,我想他们其实很希望有人能关注他们在吵什么,希望有人能过来评评理,但是他们吵了几十年了,邻居们已经习惯了,即使在我们家门前走过也不会说什么;除非他们打起来动刀子,就会有人过来阻扰了,曾经他们打架,奶奶腰折了,在床上躺了半个月;曾经木门被砍坏了,东西被砸坏了,我们三姐弟也会害怕的关起门在房间哭,但是转眼看个电视就过去了。
虽然童年是在这样的环境下长大,但却一点都没有影响我们的心理健康,因为我的记忆里是满满的爱和快乐。
我记得的是:下大雨的时候,我们会跑到楼顶把排水管堵住,好几个小孩一起打水仗,奶奶会在楼下给我们把风,远远的看见爷爷骑单车回来,就会大喊让我们下楼换衣服,因为爷爷会骂我们;打完水仗,奶奶教我们在楼下放一个桶,把排水管打开,雨水接到桶里冲厕所。
我记得的是:小时候周末放假我几乎都不在家,早上六七点就起床,奶奶就会问我:今天又去哪玩呀?我说你咋知道我要出去呀,她说我就知道你闲不住。我会跟小伙伴去山里摘野果子,会去河里摸田螺,也会去田里摘菜回家,奶奶从来就不会限制我做什么,只要我不闯祸不惹事就可以了。
后来,我长大一点,五年级了,那时候我们镇上开了一个大商场,商场三楼有个大大的溜冰场,我就是在那里学会了溜冰,每个星期我都把早餐钱存下来,和小伙伴一起去溜冰,那会带十块钱出门就够了,小学生坐公交车只要一块钱,来回就两块钱,然后学生溜冰只要3块钱可以玩一整天,剩下我的5块钱,我们还能买炸串吃,炸豆皮炸包菜真是太好吃了。
去溜冰场去的多了,村里的闲言碎语就多了起来,因为那时候的溜冰场比较乱,治安不好,很多人打架,村里的人觉得我这是要学坏的节奏,只有我奶奶,她没有让我不要去溜冰了,只叫我注意安全,不要认识不好的人。
有一回她到镇上逛集市,特地跑到商场三楼来看我溜冰,我特别记得那个画面,她突然出现,站在栏杆外看我溜冰笑的很开心,我也开心极了,真的很感谢奶奶,解放我的天性,从小到大都对我绝对的信任,她相信我做任何事都有分寸,可能这也是为什么我从小到大热爱自由又独立的原因,因为有人给我自由,她让我独立,让我健康快乐。
爷爷是当兵出身的,有点老古板。他这个老头子呀,心情好的时候,就会骑着单车去镇上买一条大鱼回来做红烧鱼,虽然爷爷很少下厨,但是手艺是真不赖,鱼煎的喷香,每次我们把汁都刮干净。还有他喝了酒,晕晕的时候,特别爱给弟弟钱,然后我和姐姐就在一旁怂恿弟弟多拿几块钱,一起去买零食,闹完了他会去睡觉,这时候的爷爷真是特别可爱。
有时候,爷爷和奶奶会坐在一块,跟我们讲他们那个年代的故事,讲以前住在山里,有山猪吃番薯,有狐狸被狗咬死拖回家里来,奶奶夜里在村里茅厕被毒蛇咬到脚,还有讲我爸小时候有多调皮,讲了好多好多我们从未见过的事情,我可太爱听了。
关于童年,有太多太多美好的回忆了,小时候就忙着去玩,快乐得一到洗澡睡觉就觉得浪费时间,没有时间去想那些不美好的事情,没有时间去难过悲伤,没有时间去反省自己。
然而,无可避免的,童年和快乐伴随着夏天那一声声蝉鸣远走,我们慢慢长大,快乐一点一点的被生活吞噬。
没考好的成绩,暗恋的男生,青春懵懂的情愫,爸妈老是吵架,跟好朋友闹矛盾绝交了;没有考到喜欢的学校,学了个不了解的专业,出来工作跟好朋友分开;跟同事相处不来,应付不喜欢的领导;年纪越来越大,彷徨迷茫的工作,找不到方向,无疾而终的感情,一切的一切,都能让人在深夜里失眠。
长大后,爸妈吵架的时候,我会很烦,希望他们离婚算了,会因为看见很多不美满的婚姻而恐婚,可是小时候,爷爷奶奶吵架的时候,我们觉得没关系,等下他们就会和好的。
长大后,我们快乐都是有原因的,可能是因为今天吃了顿火锅,可能是因为这个月奖金多了200块,可能是因为终于可以休假了,总是有个理由我们才开心,可是小时候我们就算是摔倒流血了还是爬起来继续去跳格子。
所以,我突然明白,我们不是因为有很和睦的家庭环境才快乐,不是因为家里很有钱才快乐,不是因为有很多玩具才快乐;是因为小时候,我们什么都不用想,我们什么都不要求,我们很纯粹很简单,所以才快乐。
我也开始理解,为什么那么多人开始断舍离,为什么开始有整理师这个职业,因为我们总是不断的索取,要的太多了,多到我们已经没有办法去负荷却还不自知。
好好整理一遍吧,整理我们手机的照片,整理房子堆积如山的杂物,整理我们的朋友圈子,整理我们的亲人关系,整理我们不断不断的欲望,断舍离一些早该放下的杂念,去简简单单的活一次,去拥抱最重要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