蓑衣和斗笠

    蓑衣的娘家在土地肥沃的菜园里,她的娘是长满芭蕉叶的棕树。棕树身体上分娩一片绿绿的棕毛,经过母亲的编制,一张双袖展开下摆低垂状若飞鸿的蓑衣姑娘待于闺阁。

    春节后,花尖山秀色可餐的肌肤底下钻出来的笋子,一到夏季,便疯长成青翠翠的擎天竹子,父亲剔削剖破一番,编竹篾做骨,填竹叶为肤,中间冒出一个团鱼头般的顶,周围撑开直径约两尺的圆饼,这是从山里竹林深处奔来的斗笠汉子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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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阳春三月,大地花开!清明过后,乡村的田畈开始活泛起来:鱼儿在碧绿的水塘里冒泡儿,小蝌蚪黑压压一大片地在溪流里游,布谷鸟咕咕地划过草丛。经过一个寒冬的休整,农民伯伯牵牛扛犁戳入稻田,奏响农耕劳作的壮丽乐章。

  和祖国大地上亿万个普通农民一样,父亲得去整田(我们这里用牛耕田,把田里的泥土犁开翻个身,然后耙平,称作整田)。可是整个三月里,雨水依恋人世间,一直住在大地上,没有离去的意思!气候乍暖犹寒,然而田还是不得不整的。出门时,蓑衣姑娘如同穿着毛草出阁的闺女,披在父亲双肩,裙子拖在背部。斗笠汉子适时盖在父亲的头上。蓑衣和斗笠,一对不离不弃唇齿相依的恋人,陪伴父亲遁入如丝如雾春雨中,行走在故乡漫长的寒冬过后万物苏醒的水田里,为父亲遮风和挡雨,给父亲温暖与力量!在这个艰辛劳作的农耕年代,虽然物质财富极其匮乏,人们又忙又累,饥饿如影随形,但是大自然的山水田园里,却有“西塞山前白鹭飞,桃花流水鳜鱼肥。青蓑衣,绿斗笠,斜风细雨不须归。”的意境和诗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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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岁月的长河奔腾不止!近一二十年我国城乡发展日新月异,机器代替了耕牛,新的雨具——雨衣面世。千百年来为农民下田干活遮风挡雨永不分离的一对夫妻——蓑衣和斗笠,被人们悄悄抛弃,或者挂在了老屋的墙沿上!她们像极了我的父母,在风雨中操劳辛苦一辈子,等到儿女都已成家立业,本可颐养天年,却一个已入黄土,一个风烛残年,生命的逝去或者被冷落,已无可挽回!

    今天,我还是要满怀深情地吟唱一曲生命的挽歌,为蓑衣和斗笠,更为我的父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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