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乔传 》风流太子萧策结局是这样的

看完《楚乔传》,最喜欢李策(Ps:电视剧里叫萧策),最心疼的也是他……

他很有意思,在《楚乔传》中是一个大配。玩世不恭,混世魔王的出场,慢慢一点点揭开他的身世和性格之谜,他看似放荡不羁,留恋美色,心中却有无法诉说的苦楚和那份没有说出的爱意,玩世不恭的假象之下是一颗藏着理智而孤寂的心,他的避世之心,是一种大智慧。

李策,他对楚乔的爱半遮半掩,更理智一些,委婉一些,透着深深的眷恋。他没有想得到楚乔,只希望楚乔好,他守着楚乔,护着楚乔,知道她是鹰,不去牵绊她,在她哀莫大于心不死之时,顶着举国上下的压力去救她。临终之际,他信任她,将举国上下交于她手。在世之时就为他置办嫁妆,盛世之礼。他们,胜似亲人,堪称挚友,更为知己。

这个不被自己母妃爱着的太子&皇帝;这个在新婚之夜亲眼看见太子妃自杀的太子&皇帝;这个有着狐狸眼爱穿红衣的太子&皇帝;这个一直默默守护着楚乔的太子&皇帝;最后却被自己的母后刺下了致命一刀,悲凉的死去,留下一片孤寂的宫殿,让人由厌生怜。

他说:"我们都是命运手下朝生暮死的蜉蝣,仓促之间,便隐现数十年峥嵘冷热,乔乔,但愿你能走得出去。"

以下来自《楚乔传》李策结局篇章节选,很悲伤……

作者:潇湘冬儿


(一)李策遇刺

有天晚上,楚乔正在睡觉,突然感觉似乎有人在看她,她刚一睁开眼睛,于黑暗中坐起身来,顿时就落入一个坚硬的怀抱中。

男子的气息很熟悉,呼吸有些低沉,一下一下喷在她的脖颈上,带着一丝浓厚的酒气。他抱得那么紧,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一样,几乎将她弄痛了。她没有挣扎,透过冷冰的衣衫,似乎可以感受到他的寂寞和痛苦,她轻轻地伸出手来拍着他的背。

月光凄迷地照在他们身上,男子的衣衫以赤色线绣出细细的龙纹,那丝线那么细,好似要融进那一重重的明黄之中,隐约的一脉,像是渗了血的手腕。

渐渐地,李策松开了她。 楚乔小心地问:“李策,你将我当成她了吗?” 李策一愣,转过头来看着她,微微扬起眉。

楚乔突然有些局促,似无意中撞破别人秘密的孩子,轻声说道:“我听下人们说的,以前,芙公主就住在这里吧?”

李策定定地看着她,目光那般深远,像是幽幽的古井,含着清澈的深意。 那时的楚乔,也许还无法理解他的眼神,只觉得被他看得很不舒服。 “呵。”李策突然轻笑一声,然后又用拉长的腔调懒洋洋地说,“芙儿的身材可比你好多了。”

那天晚上,李策离开宓荷居就去了茗贵妃的柔福殿。他刚走出大殿,楚乔就见几上有一物光华剔透,正是李策的玉扳指,她连忙跑到窗口大叫道:“李狐狸!你的扳指!” 李策回过头来,冲着她灿烂一笑,月光下笑容俊美得令人目眩。“春宵一刻值千金,我明日再来取!”说罢,就向着柔福殿的方向去了。

楚乔握着那只扳指,使劲瞪了一下这个胡闹的皇帝,转过身去的时候,脚趾不小心踢在一处凸起的门槛上,锥心地疼。她皱着眉坐下来,只见脚趾竟然流了很多血,把洁白的睡裙都给染红了。

她的心底,突然生出一丝慌乱。

大约四更天的时候,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突然传来,楚乔心里隐隐有些不安,本就没睡实,腾一下坐起身来。正好梅香和秋穗急促地跑进殿来,人人面色苍白,仿若死灰般说道:“陛下遇刺了!”

嘭!黑夜里,那只莹白的玉扳指突然掉在地上,却并没有摔碎,只是磕掉了一个角,顺着光滑的地板,远远地滚去。

她赶到仪心殿的时候,整个大殿外已是一片痛哭声,整个太医院都在殿外候着,几名老资历的太医聚在里面,只见一盆盆血水不断被端出来,像是尖锐的刀子一样,深深刺入骨髓,狠狠地疼着。

秋穗说李策是晚上宿在茗贵妃殿上的时候被刺的,伤人者是一名年迈的老太监,自称洛王爷是他的恩人,得手后还没等侍卫追问,就咬舌自尽了。

楚乔紧紧握着拳,这个时候,她是不能进入内殿的,连在外面跪哭的资格都没有。她疑惑地皱紧了眉,先不说柔福殿禁卫森严,李策左右都是一等的护卫高手,一个来历不明的老太监怎么能混进内殿并且刺杀得手?就说李策本身的身手,也绝不会让陌生人轻易近身而毫无察觉的。

她远远地望去,只见在大殿正前方的一个小广场上,一名衣衫单薄的女子正孤单地跪在那里,鬓发凌乱,因为背对着她,所以看不清面容。 秋穗说,那就是茗贵妃,从开始到现在一直跪在那儿。

就在这时,大殿的门突然打开,孙棣带着一众忠心的臣子迎上前去,紧张地问道:“陛下的伤势如何?” 为首的一名老太医擦了一把额角的汗水,说道:“陛下性命无碍了,只是还需要静养。” 此言一出,那些嫔妃同时放松地大哭出声,就听广场那边,那名茗贵妃身子一软,昏倒在地。  “孙大人,陛下要见你。”老太医说道,目光随即转了一圈,看到楚乔后突然说道,“还有这位姑娘。”

一时间,所有暧昧诡异的目光全都凝聚而来。楚乔深吸口气,面色沉静地走上前去,和孙棣打了声招呼,就在所有人的注视下走进了大殿。

大殿里密不透风,满是厚重的药味。孙棣先进去,过了好久才出来,对楚乔说道:“陛下精神不好,长话短说。”

“明白。”楚乔点了点头,走进内殿,穿过层层垂幔,李策就躺在那张几乎称得上是巨大的龙床上。

他的气色的确很不好,楚乔从未见过他这个样子,一脸死灰,眼窝发青,嘴唇几乎毫无血色。他定定地看着她,目光似乎有些呆滞。就在楚乔开始惊慌之际,他却突然露出一个古怪的笑容,声音沙哑语气却轻松地说道:“吓死你们。”

时光回溯,岁月刹那间纷涌倒流,他们似乎又回到了初相见的那一日,年轻的太子被她从马上拽下来重拳相向,打得鼻青脸肿,他一边“哎哟哎哟”地惨叫一边对着她露出古怪的笑来,像是一个没心没肺的登徒子。

“李策。”她颤声叫道,只见一道深深的刀口横在他胸前,只要再偏一寸,就能刺破心脏了。她后怕地看着他,头皮发麻,想去抓他的手,却又不敢,只是反复地说:“没事了,慢慢养着。”

“原本,”李策断断续续地开口,“原本想这几天亲手给你准备嫁妆的,这下,要便宜孙棣那家伙了,不知道……不知道他会不会贪污。”

楚乔强颜欢笑,柔声说道:“你放心,我去看着他。”

“嗯。”他似乎很累,只说了这几句话脸色就更白一分。

楚乔连忙说道:“你先睡吧,不要再说话了。”

“乔乔,在旁边陪着我吧。”

“好。”楚乔连忙点头,“我哪儿都不去,我就在这儿陪着你。”

李策沉沉地睡了过去,其间太医曾来为他换了一次药。楚乔亲眼看到那个伤口,对他受伤的疑虑更深了,只是现在还不是处理这些事的时候。

三天之后,李策的伤势有了好转,脸色也好看许多。

这天上午,楚乔正在内殿为他打扇,忽听外面传来一阵喧哗,她扬眉看去,秋穗匆忙跑进来,凑到她的耳边小声说道:“太后回宫了。”

楚乔一惊,连忙走了出去。

还没出仪心门,就见太后的凤驾迤逦而来。她给太后请了安,一路跟随着又回到了仪心殿。侍女撩开帘子,太后一身朴素的青色单衣,楚乔抬起头一看,不由得心下一惊,不过是几年不见,太后却好像变了个人一样,苍老得不成样子。满头白发,皱纹深深,一双眼睛几乎凹了进去,通红一片。

她一下轿,眼泪就流了出来,悲声问道:“皇帝?皇帝怎么样了?”

(二)李策被母后刺下致命一刀

“启禀太后,陛下已经无碍,只需要静养。”

太后一边流泪一边骂道:“你们这帮奴才,到底是怎么伺候的?若是皇帝有一点事,你们都给我陪葬!”说罢,就往仪心殿走去。

奴才们吓得全跪在地上,头都不敢抬。

没有人敢拦太后的驾,楚乔跟在后面,一路进了仪心殿。李策此时仍在睡,太后一看到他,眼泪就掉了下来,颤巍巍地靠上前去,似乎想要去摸他的脸。

一名太后身边的宫女走到楚乔面前,皱眉说道:“你是何人?为何在这儿?太后来看皇上,其他闲杂人等立刻回避。”

梅香眉头一皱,正想说话,楚乔伸手拉了一下她的衣袖,点头道:“知道了。”说罢,带着梅香几人退出了仪心殿。

“小姐?是皇上让你陪着的。”

楚乔叹了口气,说道:“人家母亲回来了,我们有什么理由继续待在里面?” 秋穗在一旁说道:“没想到太后还挺疼皇上的。”

这时,孙棣大人从前面走来,见了楚乔微微一愣,问道:“姑娘怎么不在仪心殿?”

梅香抢着说道:“太后回来了,把我们小姐给赶出来了!”

“太后?”孙棣闻言顿时一愣,转身就大步往仪心殿走去,沉声说道,“是谁接太后回来的?陛下遇刺的消息外面并不知道,太后怎么会回来?”

就在这时,仪心殿里突然传来一阵剧烈的尖叫声。孙棣和楚乔同时一愣,猛然推开仪心殿的门,一起冲了进去!

只见太后握着一把匕首,苍白的脸上满是殷红的血,神色凄厉,哪里还是那个温和慈祥的妇人。她像个魔鬼般站在窗前,嘶声叫道:“我杀了你!我杀了你!我要为洛儿报仇!”

楚乔的脑海中顿时一片苍白,像是极北方的风,呼啸着横扫而过。

午后的阳光从大敞的门口照进来,明晃晃的,刺得人眼前一片花白,四周那样乱,有人在惊呼,有人在尖叫,有人仓皇奔出去宣太医。侍卫们冲上前去,雪亮的刀子闪烁着银色光芒,在地上映出一道道白亮的光影。

她站在原地,眼睛仿佛不能承受这样明媚的光影,热热地痒。太阳像是用坚冰所造,照在身上寒森森的,仿佛被浸入冷水,寒气从指尖冒起,一丝丝地袭上她的手脚、腰身,渐渐覆盖上胸口,心怦怦跳得厉害,一突一突地仿佛要从腔子里跳出来,喉间又酸又涩,连呼吸都变得不再顺畅。

太后一身衣衫已被鲜血染红,苍白的脸上布满病态的疯狂。她的眼睛明亮且狰狞,被人制住之后也不挣扎,只是用充满恨意的声音冷冷地说道:“你们都是畜生,都该死,我杀了他,现在再杀了你,我要为我的丈夫和儿子报仇。”

那一刻,楚乔看到了他的眼睛。

生平第一次,她觉得她透过他的眼睛看到了他的心,不像以往的轻佻,不像以往的深邃,不像以往的波澜不惊难以揣测。那一刻,她清晰地透过那双幽潭看到了其中的喜怒哀乐,看到了压抑低沉的脉脉暗涌,看到了如塞外雪原般的皑皑苍凉。

他就那样躺在那里,伤口处的血像是汩汩的泉水,将他淡青色的衣衫染红。他静静地望着他的母亲,眼底没有震惊,没有仇恨,只有刻骨的疲倦排山倒海地席卷而来,将他俊朗的容颜完全淹没。

窗外有呼呼的风吹过,晃动着薄薄的窗纸。地上的鲜血蜿蜒流动,密密麻麻的人冲上前去,为他止血医治,殿外再次响起了宫人们惊慌失措的声音,一切就像是一场无声的哑剧,楚乔什么也看不到,什么也听不到,只是呆呆地注视着他的眼睛,冰冷的触感在自己的皮肤上一寸一寸地爬过去,直到心底。

她突然想起了很多年前在燕北高原上的一次围猎。大雪封山,一只母狼饿极了,好不容易抓到一只麋鹿,正在大快朵颐,它的孩子缩在一旁,悄悄地走过去,在那鹿肉上咬了一口。母狼顿时就怒了,挥起爪子抓了小狼一下。小狼被抓伤了,远远地缩在树根下畏缩地望着母亲,呜呜地叫着,却不敢再上前。它的眼神那么忧伤,像是被抛弃的孩子。

有人来拉她,她却固执地不肯走,脚下仿佛生了根,怎么也不肯挪动一步。

她突然那么害怕,血液冰冷,手指都在忍不住颤抖。她不想出去,那些血刺痛了她的眼睛,她害怕出去了之后就再也走不进来了。

越来越多的人聚过来,有人在她耳边大声说着什么,单薄的丝绸不堪这般大力拉扯,发出咝的一声脆响。她突然极响亮地叫了一声,一把挥退众人,往内殿跑去。

“抓住她!”有侍卫大喊,越来越多的宫人向她跑来,她紧张地退后,身体的每一寸肌肤都冷得彻骨。

“放开她!”低沉的嗓音突然响起,那般沙哑,像是浑浊的风吹过破碎的风箱。李策半撑起身子,胸口是淋漓的鲜血,青白的手指,遥遥地指着她。

“陛下!陛下您可不能乱动啊!”

一连串惊呼声随之响起,他身体前倾倒在床上,大口的鲜血从他口中喷溅而出,像是一匹璀璨的锦帛被生生撕裂开。

她如坠冰渊,那么深的寒意顺着脊背爬上来,阳光透过窗纸,被筛成一条条斑驳的影子。她站在人群外,看不到他的眉眼脸容,只看见一只青白的手从被子里垂下来,白惨惨的,没有一丝血色。

太阳渐渐升到正中,又渐渐西落,一弯冷月爬上树梢,在仪心殿外洒下一片白亮的光痕,更漏里的沙一丝丝地流泻,就好像是那具躯体里的生命,缓缓地被抽离出去一般。

一丝哽噎突然自一名满头花白的老太医口中溢出。缥缈的帷帐之后,女子的身影像是一缕青烟,骤然倒下,隔着层层帐幕,她的双眼浑浊不清,只能看到那一支依稀摇曳的红烛。

醒来的时候,四下里一片死寂,她恍惚间还以为自己是在做梦,然而看到梅香惊喜的脸,她的心却突地疼起来,鞋子也没穿,掀开被子就跳下床去。

“楚姑娘呢?”

外面响起了男子急促的声音,她散发赤足地跑出去,脸色苍白得像鬼一般。

孙棣看着她,神色突然变得那般凄婉,他静静地低着头,轻声说道:“陛下要见你。”

仪心殿内沉寂无声,她一路走进去,穿过层层帷帐幕帘,一直走到他的龙床前,隐约觉得,他似乎要同这座空寂的大殿融为一体了。

她在榻边跪下,冰凉的手指缓缓伸出去,指尖碰到他的手臂,却微微一缩,只感觉他的身体比自己还要冷,就像是燕北高原上终年不化的雪、千古不变的冰川。

她的呼吸那么轻,声音也像是转瞬就会飞走的蝶翼,静悄悄地在殿里响起:“李策,我来看你了。”

他的睫毛微微动了动,然后睁开眼睛,目光幽幽地聚过来,静静地看着她,眼神那么宁静,似乎隐隐包含了那么多话语心声。他艰难地伸出手,对她招了招,淡淡地笑着,轻声说:“乔乔……”

楚乔的眼泪瞬间夺眶而出,缓缓抓住他的手,只是几天时间,他竟然就瘦成了这样,指骨嶙峋。她的喉间含着浓烈的酸楚,哽咽得发不出声音,眼泪扑簌簌地滚下。

他的眉心微微蹙起,伸出手指,轻轻拭过她冰冷的脸颊,微笑着说道:“别哭啊……”

“都怪我。”她的眼泪一行行地落下,指尖带着冷冷的凄凉,“我答应过会一直陪着你的,我不该出去。”

李策突然一笑,平躺在床上,看着床顶繁复的花纹,上面绣着万寿无疆的黄金小篆,密密麻麻地爬满了整座龙床。他的声音淡定且平静,没有一丝怨愤,“怎么能怪你,那是我母后,谁……”

他突然剧烈地喘息起来,声音微弱且无力。楚乔惊得就要找太医,却被他牢牢地抓住,手腕上的力量那么大,几乎无法想象这是一个重伤的人。

“谁……谁能想到呢?” 是啊,谁能想到呢?

夜里的风穿过房檐,吹过檐角的镇兽内部打通的耳朵,发出呜呜的声响。极远处,宫里的女人们压低的呜咽声极细小地飘了过来。

“原本想要亲自送你出嫁的,现在……恐怕不行了。”

“不会的。”楚乔突然固执地说道,声音那般大,回荡在空荡荡的大殿上,像是一圈圈飘曳的叶子,她使劲握住他的手,似乎在同什么人争抢一样,“你不会有事的!”

李策看着她,突然虚弱一笑,那一笑好似一根锥子扎入楚乔的心,她是那样惊慌,眼泪蔓延过脸颊,流进嘴里,苦涩难忍。

“李策,别走,别走好不好?”

她轻晃他的手臂,像一个孤单的孩子,“你不在了,我怎么办?我出了事,谁来帮我?我没地方住,谁让我白吃白喝?”

李策眼睛里闪过一丝古怪的笑意,他故作生气地嘟囔道:“原来,我,就是一个冤大头。”

多少年了,过去的岁月像是一汪清泉,一丝丝滚过寂寞冷寂的空气,她无力地看着他,心痛得如同刀子在剜。他声音淡如湖水,平静地说道:“我已经派人去通知诸葛玥,会……会有人送你去见他,你,就好好跟他去吧。”

楚乔咬住下唇,他仍旧断断续续地说:“以后,别再逞强,别再使小孩性子。”

夜色如同太清池的水,那样冰凉。他眉心紧锁,像是被风惊动的火苗,双眼牢牢地凝视着她。突然,他说道:“乔乔,扶我起来。”

楚乔一惊,连忙摇头,可是话还没说出来,就看到他固执的眼神,竟然那么坚定。

她心一痛,小心地将他扶起来,坐在窗前的藤椅上。他穿上鲜红的外套,上绣龙纹,横的经,纵的纬,张扬里透着颓废的凄凉,好似他们最初那次相遇一样。

“乔乔,我的头发乱了。”

楚乔“嗯”了一声,拿起白玉梳子,打散他的头发,梳齿浅浅地划过发间,苍白的手拢过他的鬓角,一丝,又一丝,似乎走过了他们那么多年的相识。她的手渐渐颤抖起来,他却好似不知,始终没有回过头来。

(三)李策驾崩

梳好了头,他侧过脸来,笑吟吟地对她说:“精神吗?”

他的眼神幽深沉寂,月色透过拢纱的窗子碎碎地射进来,照在他的脸上,透出一层蒙昧的微光。他仍旧那样俊朗,细长的眼,高挺的鼻,如玉的脸颊,隐隐透着天家王者的风韵气度。只是眉心笼着的一汪死气渐渐扩散开来,他面容苍白,如同蒙尘的白玉。

楚乔强颜欢笑地点头,“帅呆了。”

李策眉头一皱,问道:“夸我吗?”

见楚乔点头,他才开心地笑起来,像是当初一样。

“李策,”楚乔强忍住心里的悲凉,轻声地问,“你还有什么心愿吗?”

“心愿?”李策皱着眉,若有所思,许久才轻笑道,“没有了。”

他的呼吸突然有些仓促,对着她遥遥伸出手来,轻声说道,“乔乔,让我抱抱你。”

窗外的风突然大起来,吹开微敞的小窗,月亮在空荡荡的大殿上洒下一地的苍白,照得四下里都是皑皑的雪亮。风从远远的太清池吹来,带来了清荷的味道,楚乔的喉咙仿佛被人咬住了,狰狞地疼痛着。她跪在地上,半伏在他的怀里,眼泪一丝丝滑下,洇湿了他的衣衫。

头顶的呼吸一点点消逝,像是清风吹去脉脉的樱花,再无一点声息。月光斜斜地照在他们身上,依稀间,似乎又是很多年前那一场年少轻狂,邪魅的男子红衣墨发,从天而降,在她耳后吐气笑言:“还不停下吗?”

岁月如同一场大梦,繁华卸去,剩下的,只是一片浓重的苍白。

楚乔的眼睛仿若燃尽了的余灰,泛着死死的冷,她目光空洞,一点点站起身来,回头看去,他却仍旧那样静静地坐着,歪着头,似乎陷入一轮好梦之中。

记忆的碎片零落溃散,花团锦簇富丽堂皇的男子一层一层卸下了伪装的皮囊,昔日的艳丽翠柳、锦绣奢华,终究化成了今日的浑浊和孤寂,最终映着夕阳的余晖,融进这殡葬的深夜。

宫门霍然打开,清冷的月光无遮无拦地洒在她身上,远处一片浓墨,殿门前密密麻麻地跪了一地后宫女眷、高官重臣。

孙棣望着她,目光里带着颤抖的询问。

她失魂落魄地看着他,身体都是麻木的,终究,还是缓缓地、缓缓地,点一点头。

“皇上驾崩——”

巨大的悲泣同时响彻九霄,阖宫上下,到处是悲伤的哭喊,绵长的丧钟穿透了夜间的雾霭。

楚乔仰起脸,大风吹起她单薄的衣衫,空寂的天空上,她似乎看到了一张清澈的脸,高鼻薄唇,眼梢微挑,像是一只狡猾带笑的狐狸……

一名宫人顺着幽深的宫阙长巷跑来,到孙棣面前小声地报告着。他们离得太远,声音被风吹得破碎凌乱,可还是有只言片语落入了她的耳里。

“丧钟一响……一头撞在桌角上……血流满地,已是不活了……毕竟是太后啊……”

月若冰霜,血液几乎被冻结,一行清泪,终于再一次无声滑落,浸入这座不知沾染了多少人的鲜血的蔼蔼深宫之中。

唐京的街头美景依旧,有凉爽的风从湖面上带着荷花的清新香气徐徐吹来,路两旁的杨柳随风摇曳,枝条蹁跹,像是舞姬柔软的腰。

夕阳暮色下,倦鸟归林,红河红影,如血染的苍茫。

卞唐国丧,所有人都穿着素色的单衣,就连挂着的灯笼也用白布笼起,走在街上,到处都嗅得到萧条的凄冷。

天色渐渐暗下去,月亮圆圆的一轮,从树梢间升起,明晃晃地挂在遥远的天际。

今日是白月节,距李策去世已经有一个月了。

诸葛玥屡次派来部下,想要将她接走,她却固执地留了下来,有一个念头在支撑着她,让她无法肆意地离去。午夜梦回,额角都是淋漓的冷汗,李策走了,带走了金吾宫里所有的歌舞乐曲,偌大的宫殿陷入了漫长的死寂当中。走在绵长的永巷里,甚至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时刻提醒着她,有人不在了,有人却还活着,有些事情,她还没有做。

这条路,曾经是她和李策共同走过的,那天晚上,她于昏迷中醒来,他像是一个大孩子般牵着她的手,在皇宫里疯狂地跑,穿过九重宫阙,穿过琳琅花圃,穿过假山石林,走出了宫门。他们共乘一骑,他坐在自己身前,大笑着为她指路,不时还要回头去嘲笑那些如热锅上的蚂蚁的侍卫。

一转眼,物是人非,一切已然面目迥异,荡然无存。

如今的街市已不复当日的热闹场景,一片萧条,仅有的几家店铺也是门庭冷落。国丧中,所有的节庆活动都被取消,老百姓们都不再出门,没有客流,摆摊的商贩也就不出来了。原本拥挤的街市如今一片空旷,枯黄的叶子随处乱卷,不时打在她洁白的衣摆上。

走了好久,又来到了上次吃面的那家摊位前,没想到他们竟然还在,只是没有客人。男主人坐在椅子上,昏昏欲睡,见她进来,猛地一愣,顿时跳起来,仔细看了她几眼,然后为她擦干净凳子,殷勤地安排她坐下。

仍旧是那个老板娘,几年的时光似乎没在她脸上留下一点痕迹,还是那副白白净净的清秀气质,走到楚乔面前,目光没有焦距,却笑吟吟地说道:“姑娘好久没来了。”

楚乔微微一愣,问道:“你还记得我?”

“是他认出来的,巴巴地跑来跟我说。”

女子娇憨一笑,指着站在她身后的丈夫。男子脸一红,腼腆地笑起来,露出一排洁白的牙齿。

“大公子呢?好阵子没见他来了。”

那女子突然这样问,眼睛弯弯的,像是两弯月亮。风从长街的那一头吹过来,呼一下掀起了小摊的旗幡,那男子赶紧上前一步,为妻子挡住风沙,动作是那么自然。

楚乔看得有些愣,就听那女子追问道:“姑娘?姑娘?”

楚乔回过神来,轻轻扯出一个笑来,说道:“他出远门了。”

“哦。”老板娘点头道,“那什么时候回来呢?”

落叶堆积,秋风扫地,楚乔的心一寸寸地变得冰冷,面色越发苍白,喉间也有几分哽咽。她想了想,轻声说道:“他搬走了,也许不会再回来了。”

老板娘看不到楚乔的表情,本想继续问,却被她的丈夫拉扯了一下。聪慧的女子顿时会意,转身离去,不一会儿,热腾腾的面条被端了上来,还有一盘牛肉、半碟虾饺,隔得远远的,就闻到了醋的酸味。

楚乔拿起筷子,掏出腰间的手帕轻轻擦拭了两下,就开始一口一口地吃起来。

面条是滚烫的,上面浇着香油和葱花,很香很香。楚乔吃得很慢,她已经很久没有好好吃饭了,胃里不断泛着酸水,像是要吐出来一样。

“虾饺一会儿就凉了。”

一个极清脆的声音突然在旁边响起,楚乔转头看去,是一个十多岁的小女孩,眉眼很是熟悉,她抬头看了一眼那边的老板娘,顿时记起这个孩子,试探地唤道:“倩儿?”

孩子小眉头皱起来,很认真地问:“你认识我?”

楚乔一笑,没有说话,那孩子自顾自地坐在一边的椅子上,问道:“你以前来我家吃过饭?”

“嗯。”楚乔点了点头。

一阵熟悉的乐曲声响起,楚乔抬起头,又见那家拐角的皮影戏班开始唱了起来。

“你喜欢听戏吗?” 孩子问道。

楚乔不由得微微一笑,揉了揉孩子的头发,说:“你还是这么喜欢听戏呀。”

“天天在这陪我爹娘出摊,也没什么事好干,我听你的口音像是外地人,我们这的地方戏,你听得懂吗?”

楚乔摇摇头。 孩子连忙说:“那我讲给你听。”

“我以前听你讲过了。”

“是新的戏!”孩子说:“是上上上上上个月,新换的戏!”

楚乔无奈:“那你讲吧。”

戏班子的声势起来,似乎和过去不太一样了,乐手多了,戏台也更大了,但生意却一落千丈,四周空荡荡的,只有两个三四岁的小孩在戏台前翻跟头,没有一个观众,但戏班还是敬业的吹打了起来。同时,一个栩栩如生的皮影小人出现在了幕布上,精致程度,隔得这么远,甚至都能看到他清晰的眉眼。

“他是小王子。”

一样的开场白,只是如今的王子已经改头换面,雕工精致,配乐美妙,从哪里看,都不是一个民间的草台戏班子。

这时,另一个皮影小人上了戏台。

“这个是小姑娘。”孩子很认真地说道:“有一次,小王子出使别国,遇见了这个小姑娘。小姑娘会武功,狠狠揍了小王子一顿。小王子很生气,原本也想揍她一顿,可是后来发生了一件事,小王子就喜欢上她了。”

几年不见,孩子讲故事的水平明显有所提高。她抬起头来笑着问楚乔:“你想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吗?”

楚乔握着筷子的手一片冰冷,她愣愣地点头。

孩子扬扬得意地说道:“有一次他们遇到了坏人,小姑娘很善良,救了小王子好几回。小王子就想,这个小姑娘真仗义,我要把她娶回家过好日子。

“可惜,小姑娘不喜欢小王子,她喜欢另外一个人。后来,她就跟着那个人走了。”

戏台上又出现一个人物,和另外两个人物截然不同,做工粗糙,连衣服都没有,就是一个轮廓,光溜溜地站在那里,手里拿着一根小木棍,样子傻乎乎的。

“可是那个人不好,又霸道,又丑,又穷,还爱欺负人,反正不是好东西

后来小姑娘幡然醒悟,就离开了这个人。” 这时,戏台上又出现了一个人物。  “小姑娘又喜欢上了这个人,可是这个人也不好,又骄傲,又自以为是,又仗势欺人,又很丑很丑。偷偷告诉你啊,他可能还有断袖之癖的,他跟他们国家的一个皇子来往密切,反正有可能是疯子。”

小姑娘长出一口气,很感叹地说:“最后,小姑娘长成了大姑娘,终于认识到自己的错误。所以她毅然抛下这个人,回来找小王子。小王子这时已经登基成了大皇帝,又英俊,又有钱,人还有风度,而且善良、专一、执着,大姑娘后悔得不行,哭着喊着要嫁给大皇帝,天天堵在大皇帝家门口,死活要给人家做媳妇。最后,大皇帝可怜她,勉为其难地答应了。”

(四)楚乔回忆泪崩

戏台上的两个人物消失了,桌子上就剩下了两只做工精良的皮影。孩子笑眯眯地说道:“后来呢,他们就成亲了,开开心心地生活在一起,生了一大堆孩子,男的都像大皇帝一样英俊,女的也像大皇帝一样漂亮。他们很幸福,一直到头发都白了,牙齿都掉光了。最后,天上的神仙知道了,就让他们成了仙,说要让他们生生世世在一起,永远不分开。”

一层层的悲痛翻上心头,像是弯曲的逆流,脉脉滑动,她的眼睛酸涩地疼,声音好像不是自己的,问道:“我以前听你讲的,不是这个故事?”

“那个戏班被一个经常来我家吃面的败家大公子买下了,还让他们天天在这唱这出戏,附近的人看腻了,都没人看了,戏班的老板秦婆婆很难过。你是外地人,第一次听戏,你爱听吗?喜欢这个故事吗?要不要去秦婆婆家再听一次,她会很高兴的。”

突然起了风,楚乔以袖掩面,微微转过头去,那孩子很热心地问道:“你迷了眼睛吗?”

楚乔没有作声,孩子以为她真的迷了眼睛,连忙说道:“你等着,我去给你拿菜油。”说罢,转身跳下去跑开了。

等她回来的时候,座位上已经没人了,桌子上放着一袋沉甸甸的银子。

路上很荒凉,没有行人,没有杂耍,没有小贩,没有歌姬,湖面上一片宁静,连一只画舫都没有,空荡荡的大街上,只有她一个人,像是一抹魂魄,轻飘飘地行走着。

路过一家糖果铺子的时候,她微微愣了一会儿,随即走进去,买了很多小吃,都是李策曾经买给她的,有蜜方糖、大枣、桂花糕、栗子,装在一个袋子里,边走边吃。

她机械地嚼着,反复回想孩子刚才讲的那个故事,眼泪一行行地流了下来,流进嘴里,和着那些糖果一起咽下去,味道很苦,一点都不好吃。

记忆像是翻飞的碎片,一片片地在脑海里回荡着。  “那你还真该好好谢谢我,救命之恩非比寻常,要不你就别走了,留在卞唐以身相许吧。”曾几何时,他就这样站在她面前笑语晏晏地对她说着。

她被赵飏围攻,他于危急关头赶来,身上风尘仆仆,铠甲坚硬,眉头紧锁地将她拥在怀里,一遍遍地说:没事了,没事了。

在她万念俱灰的时候,他带着石榴漏夜而来,缓缓地安慰她:乔乔,为何不放自己一马呢?

深宫冷夜,他醉酒而来,意乱情迷下忘情地拥抱了她。最终,却还要笑言:芙儿的身材比你好多了。 ……

她一直不知,仿若是心底的一块禁区,从不触碰,她不知道是真的一无所觉,抑或只是自欺欺人,不想知道。

天上的冷月洒下一地清辉,路边的海棠依旧艳丽,殷红如上等的胭脂,风过处,扑簌簌地落下,洒在楚乔的衣衫和头发上。

“李狐狸,你喜欢过别人吗?”阳光绚烂的宓荷居院落里,他们并肩在当初从街上移回宫中的那棵海棠树下。她皱着眉看着正在积极挑拣本届秀女画像的李策,疑惑地问道。

“当然!”李策眉梢一扬,很是认真地说道,“我昨天晚上就很喜欢冉离宫的雨儿,肌肤如绸缎,尤其是一双长腿,堪比……”

“闭嘴闭嘴!”楚乔皱着眉打断他,“我是说,是那种喜欢,就像是,就像是……”

李策斜着眼睛看着她,很不屑地说:“你是想说就像诸葛四那浑蛋喜欢你一样吧?”

楚乔俏脸一红,赌气地说道:“对呀!就是!怎么样?”

“我能把你怎么样?”李策哼了一声,低头继续挑画,过了好一阵,突然“嗯”了一声。

楚乔一愣,问道:“你哼哼什么?”

李策不耐烦地说:“你不是问我有没有像诸葛四那样喜欢过人吗?我在回答你。”

“啊?你喜欢过啊,我怎么不知道?”

李策仰天打着哈哈,很是牛光闪闪地说道:“本皇帝的心思,岂能轻易被你看穿,若是轻易被你看穿,本皇帝岂不是很没有面子?”

楚乔很是八卦地继续问道:“那你喜欢的那个人什么样?”

“不怎么样。”李策吊儿郎当地说道,“身材一般,脾气也不好,还喜欢钻牛角尖,最主要的是,她心里有别人了,没看上我。”

“啊?”楚乔微微一愣,下意识地问道,“那你为什么不跟她说?”

李策很是潇洒地一笑,“喜欢人是要放在心里的,说出来干吗?况且……”

他语调一转,微微一滞,风从太清池的湖面上吹来,吹起他鬓角的一丝鬓发。他仰起头,看着远远的湖面,目光中有着一瞬间的迷离。

“况且,我可能一辈子也没有机会对她说了。”

楚乔那时候静静地看着他,似乎透过他的眼睛看到了很远很远的地方,那时她首先想到的人却是那个吊死在梧桐树上的芙公主,那个为了洛王而死在李策大婚当日的慕容芙儿。

她当时不无怜悯地想:如果没有那件事,这家伙也许会是个正经人。

眼角又有湿热的液体顺着脸颊流下来,风吹过来,那么冷那么冷,红艳艳的海棠花瓣落下来,漫天飘洒,好似下了一场花雨。

风萧萧穿城而过,于苍穹之下,扬起一地泣血般的残红。

宫中的黑幔被换下,挂起了白色的棉纱,一夕之间,皇帝驾崩,皇太后殁,一连七七四十九日,宫中丧钟长鸣,天下举哀。

李策入葬皇陵之日,楚乔搬出了金吾宫。秋叶寂寂,一片苍茫,她穿了一身棉白色的软裙,站在西兰门高高的城楼上,目视着绵长迤逦的送葬队伍渐渐消失在驿道尽头。

夕阳洒下了一地金黄,唐京外的荒原马场上长着高高的蒿草,随着萧瑟的秋风来回摇动,像是一片金子般的海浪。暮色四合,鸟雀南飞,天边燃起了如火的云彩,她的身影被拖得老长,细细的一条,倒映在百年风雨的唐京城楼上。

李策,原谅我不能去送你了,此去路遥,你一路保重。

太阳渐渐落下山去,一轮远月爬上山巅,清冷的月光洒在她的衣襟之上,寂静如水,一星星攀上苍白的脸颊。秋夜的空气吸入鼻中如细细的刀锋般凌厉,一丝酸楚由心底生出,慢慢爬上背梢,心里如同下了一场白茫茫的大雪,无休无止的清冷茫然蔓延开来。

梅香走上前来,轻声道:“小姐,咱们走吧。”

她最后望了一眼尘土迷茫的驿道,终于一寸寸地转过身去。城楼暗影狰狞,像是一座盘踞着的猛虎野兽,张开噬人的巨口,将要将她仅剩的坚强掠去。

尘土在脚下轻轻翻飞,天空中有大鸟张开黑色的翅膀,她就这样一步步地走下去,恍若走进幽深的泥潭洞穴。在她背后,是一片荒芜的旷野,更远处,是卞唐巍峨的群山、繁华的市井,然后是连绵的边关城池,那一头,便是大夏的土地。

山川万里,家国锦绣,她终究逃不出世事的樊篱,如蜉蝣般随波逐流。

一辆马车静静地停在城下,孙棣一身青衫,俊朗出尘,恭顺地站在一旁。见她过来,小声说道:“姑娘请上车。”

“我想一个人走走。”楚乔静静地说道,表情很平静,看不出有半点颓靡的波澜。

梅香正要说话,孙棣却拿着一只灯笼递到她手里,沉声说道:“夜路难行,姑娘早些回去。”

上好的宫制白纸将灯笼包裹住,发出白惨惨的光。楚乔淡淡地点了点头,提着灯笼转身就走。梅香着急地要跟上去,却被孙棣一把拉住,年轻的男人微微摇了摇头。天上一弯圆月静静地照在远去的女子身上,好似笼上了一层烟雾,就要化在夜色之中。

今日李策出殡,路上没有一个人,唯有路两旁的海棠随风摇曳,不时撒下一片清淡的花瓣。

“乔乔乔乔……”

依稀间,她似乎又听到一连串的呼声,男子挑着眉,一双眼睛像是狡黠的狐狸,笑吟吟地瞅着她。

水镜如幻,波光粼粼,云雾笼罩着男子的眉眼,渐渐变得苍白清寂。

终于,他依靠在藤椅上对着她虚弱地笑,张开双臂轻轻地唤: “乔乔,让我抱抱你。”

一滴清泪从女子的眼里涌出,她也不去擦拭,只是静静地走着。灯笼里发出惨白的光,像是天上的月亮。

十多年生死冷暖,半生坎坷飘零,她便如雨中浮萍一路跌撞,终究还是走到了今日的末路穷途。曾经的她为情所困,几多羁绊,被动无奈,固执、脆弱、黯然神伤,而如今,那个颓靡无能的女人终于还是随着这多舛的命运一同死去。

“人生在世,如身处荆棘之中,心不动,人不妄动,不动则不伤。心动,则人妄动,伤其身,痛其骨,身受世间诸般痛楚。”

诸葛玥,你说得对,可是我早已如你一样,抛身于荆棘之地。那么,与其封闭本心,莫不如挥剑斩断刺身的荆棘!

眼泪落进灯笼里,一阵风吹来,那烛火噗的一声熄灭,只有袅袅青烟一路盘旋而上。

她深吸一口气,将灯笼抛于地上,挺直了脊背向前走去。

她发誓,这是她此生的最后一滴眼泪,从此以后,即便流尽最后一滴血,也不会再无能饮泣。

前方光线蓦然大盛,远远望去,一座富丽堂皇的府邸坐落在花红柳绿之中,灯火辉煌,一派锦绣。

孙棣轻袍磊落,站在门前,手拿一只宫灯,正在静候她归来。

“姑娘可想清楚了?”

楚乔看着他,月光如银倾泻,洒下满地银白,她默默地点了点头,沉声说道:“再清楚不过。”

孙棣一笑,将手中的灯笼递过来,含笑说道:“夜路难行,这盏灯笼就给姑娘照明吧。”

“烛火能被风熄灭,心却不能。”楚乔越过他径直走进那座巍峨的府邸,沉声说道,“从此以后,我的眼睛就是我的灯笼,我的心就是灯里的烛火。”

乍一踏进朱门,迎面而来的灯火异常猛烈,刹那间几乎灼伤了她的眼睛,正门到前厅之间以一条汉白玉道相连,两侧开凿的池水清明如镜,楼阁数栋,刻画雕彩,居香涂壁,锦幔珠帘,暖玉铺地,金镶为栏,浓浓香意似三月清风,迎面袭来几欲让人迷醉。

……

剧透社——做有温度的第2院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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