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的来访者是一对父母,他们告诉我,疫情期间,孩子整日玩游戏,不洗脸,不刷牙,不说话,不下床,他们真得是用尽了所有的办法,也无济于事。我看到视频里的两位家长,面容憔悴,泪流满面,声音沙哑,我也感受到他们身心的疲惫,可怜天下父母心。我简单的收集了些资料,了解了孩子的情况,我决定试着与孩子交流一下。
经过商议,父母将视频电话给到了孩子,但孩子似乎对我并不太感兴趣。我能够清晰的看见他,面无表情的玩游戏。
“你好,我看你玩游戏的样子并不开心?”我故意大声的在视频里说话。
“嗯啊,用得着你管“孩子的眼神并没有离开手中的游戏。
“你看起来,似乎有些生气,是这样吗?”我小心得追问。
“是啊,那又怎么样,你又管不了什么”。
“听起来,你怕我管不了,你对我有些担心?你能告诉我你期待我管什么吗?”我在一点点的试图澄清他的表达。
“给你说也没有用,他们也不会改。”他从躺着,坐了起来,正对着视频电话,看了我一眼,叹了一口气。
“我听到你叹气了,并且你坐起来看着我,我内心还挺兴奋的,我能不能理解为,你期待爸妈有些变化,但是他们的表现好像很令你失望?”我在试图理解他。
他放下手中的游戏,身体有些前倾, “是的,你知道吗?这次寒假我考试成绩不好,他们就不停得说我,我做什么都不对,天天监控我,说我就是一个废人。”看起来,他被理解到了,他有了更多的表达。
“嗯啊,如果有人天天说我,不停的管着我,监控我,我也一定很烦,特别是如果说是个废人的时候,我会很生气。“我试着共情他。
“我一开始也是这样,很烦,很生气,但是我发现他们根本不理解你,你说什么都是错的,没有办法交流,反正我是一个废人,那就彻底废了吧“他一下又倒回到了床上。
“嗯啊,我好像明白了,你用这种颓废的状态在跟你的父母对抗“我试着让他看到这种对抗。我将实质性的问题托出。
他一下从床上起来,“嗯啊,那你说我怎么办呢?我也不想啊,反正我就是一个废人“
“我似乎听出来了,当你面对父母时,你内心里有委屈,有无奈,同时,你也觉得采取这样的一种对抗方式是不妥当的,是吗”我一面共情,一面试图去让他发现自己的变化。
“嗯,也许吧。反正我听到废人这个词就很不舒服,不想他们这样说我。“
“你可以试着体会一下不舒服的感觉,然后让我们看看,不舒服会想到什么?”
“行尸走肉”他不加思索的回答我。
“我听你父母说,你很喜欢画画,是这样吗?如果,你不介意,你能将你刚刚描述的行尸走肉,画一画,或是说在你大脑里废人是一个什么样子,你能给我描述一下吗?“ 我试着,让他的内射(父母贴在身上的标签),投射出来(撕下标签)。
现在没心情画,如果给你描述一下,应该是整天不下床,整天不出屋,整天不和人说话,什么事也不干,哈哈,就就是我现在这个样子。”他笑了一下。
“我发现你笑了。”我看着他。
“真没想到,人真可怕,真得会成为自己最讨厌的样子”
你现在试着对着你身边的枕头,把它想象成“令你讨厌的废人”,指着他说,你整天不下床,整天不出屋,整天不和人说话,什么事也不干,你就是一个废人.”
他试着去重复我的话,从一开始的声音很低,到最后的大喊,到抱着枕头痛哭起来。大概过了10分钟,他抬头很不好意思的看着我。
“现在你感觉怎么样?“我很专注的看着他。
“不好意思,我有些失控了。刚刚感觉自己很伤心,觉得,好像没有人能理解我,抱着枕头就感觉抱着自己,其实我已经很努力了。“
“谢谢,你刚刚很真实,我也很感动,我能看到你的委屈。你说,你已经很努力了,如果现在让你想象一下,在这个世界上,你最希望让谁看到你的努力?”
他想了想,说:“爸爸,妈妈。“
我邀请他的父母一起参与到咨询中,父母已经迫不及待了。
三人围坐在一起,我让孩子向父母表达他是怎么努力的,孩子说着,说着哽咽了,一家三口拥抱在一起。爸爸不断的向孩子道歉,孩子也一再的向父母说对不起。我在视频的另一端被这样的画面深深地感动着。
咨询结束后,我想,很多时候作为家长我们都会无形中给孩子贴上一个不属于他们的标签,当这样的标签贴上时,就会限制了孩子的成长与发展,抑制了他们内心的力量和需求。
(基于伦理与规范,案例已得到来访者的书面授权,并对涉及隐私的部分做了调整)
本文摘自王铮博士头条发布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