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夜深。

“你今天回来的可是晚了，那李氏病情有反复？”阿姐起身，去给他端饭。

“无碍了，只是非要留我吃了饭，我推辞不得”。阿姐的身形微微一顿，还是将饭菜端上了桌，用纱盖上。

他有些歉疚，腆着脸道，“阿姐，这菜可真香，留着给我明日吃可好？”

阿姐低着头没有回答，他仿佛听见了一声轻浅的叹息，他愈发觉得歉疚，正欲再说些什么，却看见阿姐已经抬起了头，微笑，颔首，一如往昔。

他的心绪这才松散了开来，坐在桌边，喝着暖茶，一天的疲惫，终于都卸下了。

第二天，过了晌午，天色就有些阴沉，眼见着似是暴雨将至。他忖度着今日不会有人上门求诊了，便准备关门休息。却不料，下一刻，便有一个人似一阵风似的，冲将进来，竟又是那李家姑娘。

他起身相迎，正准备问她的来意，可还不待他开口，李姑娘却是已经将一物事塞进他的怀里。他不禁苦笑，这姑娘，不知是哪里来的坏习惯，总是喜欢把东西直愣愣的塞给他。

“这是？”

“这是夹袄。昨日我看大夫你穿的单薄，可是这更深露重的，怕别过了寒气，就给你做了一件。”

“这可如何使得。”他有些受宠若惊。忙要将这夹袄还给她。“前日里收了你家的馒头，如何还能再收这夹袄。”

可这姑娘却是伶俐的很，赶紧后退一步，像是奸计得逞似的弯嘴一笑，俏皮的很，嘴里也不肯停下，“左大夫，你不收可不行，这是按着你的尺寸做的，给别人也不要啊。”

“这。。。”他向来嘴拙，一时竟不知如何推辞。只是觉得不能收，可一个字也说不出来，脸竟憋红了。

“左大夫。你行行好，收下吧”小姑娘不知何时又走近了他，一脸讨好的样子。“我今日去镇上卖我娘的织布，卖完就赶到你这里来啦，一会还得赶回去照顾我娘。你不收，我今日可就白跑一趟，累惨啦。”

说罢，一张惨兮兮的小脸就凑到他眼前来，虽是天气微寒了，可她额头上还是沁着细密的汗珠，想是这一路的确跑的辛苦。

他看着，一时竟不忍起来。：“罢了，这次我便收下了。可是李姑娘，以后可再不能这样了。左某。。。。”

“知道啦，以后定不会再让大夫你如此为难。”饶是如此说，可是配上一脸窃笑的表情，总是让人觉得这承诺有些虚无。

她抬手拂去了额头的汗，微微一福，“左大夫，我走啦。”正要转身，外头一记响雷，顷刻间，暴雨如注。

“哎呀，”她吐了吐舌头，回头望向他，“这下可不好了，左大夫借我把伞还行？”

他走向窗边，合上窗，才发现这一会的工夫，雨已经打湿了屋内的墙壁。便转身对她说“李姑娘，这雨大的吓人。在我这呆一会，等雨停了再走吧。不然，回去你可真要生病了。”

她满不在乎地笑了笑，“并不打紧的，不过”她又把她的脸凑到他眼前“既然是左大夫说我走不得，那我就不走啦。”

他一阵心慌，觉得她的眼睛太亮，晃眼的很，不自在的别开了脸，却看到阿姐站在里屋门口，一只手拉着门帘，目光幽深，似是看着他们，却又好似，聚焦在了别处。

“阿姐”

“左大夫姐姐。”

阿姐似是这才回过神来，脸上浮起一抹浅笑，“李姑娘也在啊。”

“阿姐”他走了过去，商量着，“下大雨了，李姑娘走不了，可否留了她一同晚饭？等雨停了再走。”

阿姐也不言语，只是淡淡地笑，他觉得莫名地不安，却见阿姐转开头去对李小双说，“雨大，李姑娘若是不嫌弃，便用了饭再走吧。”

李小樱讷讷地走上前，鞠了鞠躬，“叨扰了。”甚是拘谨的样子。

真是有趣，他心想，这姑娘竟有两副面孔呢，在他面前，偏是一副活泼俏皮的样子。

“这是？”阿姐终于注意到了他手里的衣服。

“这是李姑娘送的夹袄。”

“哦。”阿姐摩挲着夹袄的布料，回头向李小樱道谢，“真是多谢李姑娘了，天凉了，我原想着要给岚儿赶制一件，却还是没赶上。”

他听着阿姐的声音，总觉得有一丝不同，可不同在哪里，他又说不上来。突然又想起了那日阿姐在他身上比划着大小的袍子，那日阿姐有些自得的神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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