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8 1209

读完这本小说许久,嘴里仍能品尝到一丝淡淡的苦涩,这是个很辛酸的故事。当初先生推荐这本书,是想让大家“深刻理解一个人如何为自己的错承担后果”。诚然,故事开头,福贵是个纨绔子弟,吃喝嫖赌样样精通,尤其嗜赌成性,他不把自己丈人放在眼里,对怀孕的妻子拳打脚踢,让人恨得牙痒痒。可是,从他赌光家业的那一刻开始,他就彻底放下富贵少爷的架子,承担起照顾家庭的责任。

福贵清楚明白家道衰落是自己一手造成,他没有怨天尤人,没有找借口推卸责任,也没有像松子一样追问为什么,只是默默地转换角色,主动寻找出路。地主龙二怀疑他能否耕地,他说练练就行,他还说自己除了笨鸟先飞,还得笨鸟多飞;他穿上粗布衣服,后来反而觉得穿绸衣难受,滑溜溜地像穿上了鼻涕做的衣服;他觉得日子虽然又苦又累,可是心里踏实;而且他也开始对家人和之前欺负过的人感到愧疚,慢慢学会尊重和珍惜他人。在作者的平缓叙事手法下,福贵的转变显得如此平静、自然。所以,我觉得,在对待自己行为产生的后果上,福贵的态度是值得我们学习的,因为我们始终拥有自由意志,所以也理应承担自己的选择带来的后果,用实际行动尽力弥补曾经犯下的错误。经历了这一个环节,我们才真正领悟曾经选择的错误,并警戒自己不要再犯同样的错误。

《活着》的后半部不再注重描绘福贵的赎罪,而是刻画了他在命运的多重打击下如何坚强地活着。那是一个疯狂的年代,存在很多不合理性,与时代的洪流相比,个人的命运显得如此的渺小和无助。福贵被抓壮丁,九死一生回到家乡,母亲已去世,好在妻子含辛茹苦带大一双儿女。那时虽然穷,吃不饱,但起码全家在一起,读起来依然能感受他们不时拥有的快乐和温暖,真正的悲剧开始于福贵儿子有庆的死去。我现在知道灵魂的存在,知道了死亡并不是终点,对生死之事看开了许多,虽然仍会不舍,但不至于绝望。但是对于绝大部分人而言,至亲的离去绝对是沉重的打击,尤其是白发人送黑发人,我能想象那种痛不欲生的感觉。有庆死后,福贵的女儿、妻子、女婿、外孙也一一离去,到最后只剩下福贵一人,买了一头牛,与之相伴余生。前几个亲人去世,福贵都心疼得无法自已,可是到最后外孙没了,小说却没有再描述福贵的悲痛。福贵自述“我是有时候想想伤心,有时候想想又踏实,家里人全是我送的葬,全是我亲手埋的,到有一天我腿一伸,也不用担心谁了。”我联想到《活出生命的意义》中的一个场景,维克多.弗兰克尔帮助一个痛失配偶的老人寻找生命的意义,告诉他“你替代了她(失去配偶)的痛苦,代价是你现在还活着,并且陷入了深深的痛苦中。”我想,这一定程度上解释了福贵内心的踏实—他用自己的痛苦替代了家人的痛苦,他找到了牺牲的意义。

余华在自序中写道“我听到了一首美国民歌《老黑奴》,歌中那位老黑奴经历了一生的苦难,家人都先他而去,而他依然友好地对待这个世界,没有一句抱怨的话。这首歌深深地打动了我,我决定写下一篇这样的小说,就是这篇《活着》。”小说结尾,福贵一无所有,但依然顽强地活着,他甚至从屠夫手里救下一头快被宰杀的老牛。读到这里,我的心从苦涩中恢复过来,慢慢被软化。所以你看,人总归有选择自己的态度和行为方式的自由,即使被命运残酷对待的福贵,依然可以选择温柔地对待这个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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