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与错 | 2012.10.11
今天有些郁闷,和一个副营级的干部动手了。在厕所门口,我也不知道自己是对是错,反正我就是动手了。
我像往常一样刷厕所,他也像往常一样一见到我就骂我,但今天骂的更难听,我抵了他一句,他怒了,我也怒了。直接关上门要和他干,他打我,我本能地用左手挡住了。我不忍了,我今天不想再忍了!直接用班长昨天教我的挡抓肘击将他按倒在地,骑在他身上,如果没有人拉我,我想我的拳头绝对会狠狠地砸到他脸上,你他妈的凭什么打我?干部就可以无理取闹了吗?干部就可以随意打战士了吗?我甚至觉得他就是个“二五”,他好可恨,他这样的人好可怜。因为他的脑子里只有名利和等级,内心装满了怨恨与懦弱。
很多次想起曾国藩的一句名言:“穷困潦倒之时,不被人欺;飞黄腾达之时,不被人忌。”像我这样,无休止的忍耐只会让自己变得更懦弱,最终低到尘埃里,任人鄙视、践踏。我觉得如果再这样被他整下去,就不是在锻炼忍耐力,而是出卖尊严了,这是我的底线,绝不容践踏。
我已经分不清对错了。我也不去想事情的经过了,不管怎样,按照军规,我是没有任何理由的。我似乎顽固地曲解了部队的“敬畏”与“无畏”,我在错的地方错的时间做了错事。我该庆幸自己没有受到更大的处罚,我必须时刻提醒自己:我现在是一名军人,服从命令是军人的天职,不管有什么想法,只有选择忍耐与承受。在这里,无需争辩对与错,当理性遭遇任性,理性如果变成无理,那就真的无理了。这并不矛盾。
银杏叶落了 | 2012.10.15
前天,我和刘兵班长站在走廊上晒太阳,他看着中队门前那两排银杏树对我说:“等那些叶子落光了,我们也该走了。”我说:“哪有什么该走不该走的。”然后我们就安静地看着银杏叶随风飘落,树下几个战友在扫捡落叶。
今天是周易的生日,却又是最忙的一天,周末照样也没休息,连续的拉动备战,加之所有的任务都在我们几个战士身上末端落实,所以我们真的都不想干了。但在部队,是你不想干就不干的吗?傍晚,营地帐篷搭好,我和周易把展板挂完,就趁着回去拿东西的时间偷偷跑到小店买了两桶泡面,然后躲进仓库坐在地上刨,我又拿出上次私藏的两罐啤酒。“生日快乐!好兄弟,来,干一杯!”“干!”
战士 | 2012.11.9
最近看了一些军旅影视,发觉一个区别,影视中只有一个主角,而现实中人人都是主角,就像我们中队一样,平凡的生活中,我逐渐挖掘出他们的英勇事迹。影视中感觉很遥远,现实中很亲近,每一种艰难的困境都有经历过,每一种切齿的痛苦都有尝试过,每一种煎熬的忍受都有坚持过。
不过,我有时候也会不禁想到,那些拼死拼活的战士,大家到底是为了什么,而最终又得到了什么?……部队这么久的政治教育我居然还有这样的想法?我有的兄弟,参加比武就算拿到了名次,荣誉背后,换来的却是自己一身的伤痛。退伍中第五年的老兵,基本上都拿到了伤残补贴,或大或小、或轻或重的伤印证了他们曾经的拼搏努力,印证了他们曾经的并肩作战,印证了他们曾经的辉煌美好,也印证了他们心底的悔与痛。难道,这就是青春的见证?曾经从地狱里逃生的,在身体、心理、智力出类拔萃的特战队员,在现实面前却如废铁一般被锈蚀?
战士永远只是战士,战士毕竟有别于干部。有些战士拼到头可能依旧没有什么平等的待遇,可能依旧满足不了些微的要求,而有些人却可以轻易地坐享其成。你特战队员出身,立功多次,你当了我的代理排长,我是你带的一个并不出色的义务兵,第三年我却成了你的正式排长,而你只是我排里的一个班长而已,哪怕你曾经代理排长甚至代理副营长,可是代理毕竟只是代理,我们能抱怨能力与等级的不公吗?你代表总队参加总部比武,夺得“勇士”勋章,打破总队零的记录,可面临退役,想留二期却被挤掉,这是怎样的一种心寒?想留在部队,却被部队抛弃,在现实面前,战士的荣誉不愿被提及。
《城门失火》里写着这样一句话:“当一名战士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兄弟们而战斗时;当他最为热情追求的目标不是苟且偷生、争名逐利,而是对战友不抛弃、不放弃时,他的心里就真正实现了对死亡的蔑视。带着对死亡的蔑视,他就能超越自我,他的行为就堪称高尚。”能融入战士生活中的,更多是这种感情,对战友的感情,对人民的感情。
还有一段情景,老A问许三多为什么死追着他不放,他的第一回答是我的兄弟狙击手很想表现,但被你干掉了,然后伍六一帮他补上:是因为钢七连的荣誉感、责任感。我也曾看过一部电影《我们曾是战士》,影片结尾时,主人公说了这么一段话:“他们因为国家的命令而去战斗,但最后,他们并不仅仅是为国家而战斗,而是为了彼此去战斗。”“为彼此去战斗”——也许,战友间的信任、依靠和同甘共苦,更是一支军队凝聚战斗力的原因。
有些人的荣誉在拼搏的过程中,在自己心里,在别人的心中、眼里或者嘴上,而有些人的荣誉永远只会藏在封闭的一纸保密室档案里。
温暖的笑 | 2012.11.15
这几日阳光明媚。正午,我趴在走廊的被子上晒太阳,营区很悠闲,大家在阳光下各自忙活。昨夜做梦,梦到营区里一片金黄,是银杏树,金灿灿的,很刺眼。
队长看着刚从门外走进来的班副,班副看着队长笑,队长面无表情,但眼睛里在笑。阳光温暖的中午,我给队长拍照片,警犬班一位老兵趴在二楼窗台上,队长笑着朝他说:“晒太阳啊?”老兵没回答,只是看着队长笑。二班副吃饭时讲话,队长把他叫到队部席上,叫他拿起碗筷吃,他只是坐在那里,笑着,听队长讲话。
这些笑容,和所有即将退伍的第五年老兵一样的笑,明朗,亲和,却掺杂着伤感和不舍。眼是心的承诺,眼里最直接的表达,心里最深沉的牵挂,让人怀念,让人惆怅。